“他是個馬車夫，駕著馬車來回於這兒和貝加莫。我們有一匹老馬，還有一輛很漂亮的馬車。”
“有輛馬車？你們可真幸運。”斯諾笑道，“如果我有匹馬，還有一輛馬車的話，我會走遍阿爾卑斯山這裏的所有村莊。隻要有機會我也會去貝加莫和米蘭。”
“那邊界那邊的瑞士呢？你看上去像瑞士人。淺色的頭發。”
“不是的，我是意大利人。我的姓是拉薩裏。”
“有些瑞士人用的是意大利人的姓。”
“你喜歡瑞士人嗎？那我就是瑞士人。”斯諾開玩笑地說。
恩紮走到斯諾前麵去，然後轉過身來麵對著他。“你和見過的所有女孩都這麼情話綿綿嗎？”
“有一些，但不是所有的。”斯諾大笑，“你剛剛問了那麼一個問題？”
“隻有當我對答案感興趣的時候，我才會問。”
“據我所知，有這麼一個女孩。”斯諾承認道。他想到孔琪塔，失望的感覺又一次向他襲來。格雷戈裏奧神父與所愛的女孩之間的那個吻就像是祭壇上方壁畫中地獄的樣子，在他的記憶中燃燒著。
“隻有一個嗎？”
“她叫孔琪塔·馬爾托奇。”斯諾輕聲說。
“孔琪塔，多美的名字啊。”
“是的。”斯諾說，“很適合她，她身材小巧，還有一頭金發。”他瞄了一眼恩紮，發現她和他一樣高。斯諾接著說道：“以前在教堂裏，我常常盯著她看，其實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在找她。我會站在柱廊旁等她路過，有時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
“她有沒有對你的感情作出回應？”
“差一點兒。”
現在輪到恩紮大笑。“我很抱歉，隻是我從來都沒聽過有人用差一點兒來形容愛情的。”
“好吧，應該說，很久以前，我愛過她。可結果卻是她愛上了別人。”
“所以你的愛情故事有一個悲傷的結局。”
斯諾聳了聳肩。“韋爾米諾又不止她一個女孩。”
“你要一直這麼告訴自己。”恩紮說，“你會成為阿爾卑斯山的王子，你用你的魅力和鏟子征服那些女孩。”
“你這是在嘲笑我！”斯諾大叫道。
“才沒有。我覺得你沒什麼好擔心的。阿爾卑斯山有很多女孩。阿左內有漂亮的姑娘，越往山上就越漂亮。或者你可以去魯切內。那裏的女孩金發、小巧、漂亮極了。她們就像你喜歡的一樣。”
“你現在是想要擺脫我嗎？”斯諾停下腳步，雙手插在口袋裏。
恩紮麵朝斯諾。她的雙手伸到背後，將圍裙上的蝴蝶結係係緊，然後用手撫平圍裙前麵的口袋。“你應該擁有你想要的東西。每個人都應該這樣。”
“那你想要什麼？”斯諾問她。
“我想要繼續待在這座山上。我想要陪著父母一起變老。”恩紮吸了一口氣。“在我入睡之前，我都會想象一下家的樣子。每個人都平安健康。箱子裏有充裕的麵粉，罐子裏裝滿了糖。我們養的雞覺得今天是美好的一天，它們下了很多蛋，我們用這些蛋做了一個蛋糕。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你不想要金項鏈或是新帽子什麼的？”
“有時候會。我喜歡漂亮的東西。可是如果要我選的話，我會選我的家。”恩紮雙手插在圍裙兜裏。
“你的父母有沒有給你找好對象？”
“如果他們找好了，他們不會告訴我他是誰。”恩紮微笑道。就在今天，斯諾問了她這麼個問題，多奇怪啊！斯特拉的死迫使她長大，或者至少開始考慮成年後將要擺在她麵前的那些選擇。但是現在她意識到想要擁有完整的人生，你必須全身心地去創造一個這樣的人生。
“也許他們還沒有選。”斯諾靠在鏟子上。
“我不想要父母包辦的婚姻。我要選那個我愛的人。我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能夠再見到我的妹妹。”恩紮開始哭起來，但是還是克製住了。“所以這一生我會盡全力做到最好，那麼來生我肯定能夠再見到她。我會很努力地幹活、說真話，還有幫助那些關心我的人。我會去嚐試的。”
恩紮從袖子裏抽出她的手帕，背對著斯諾擦去臉上的淚水。
斯諾本能地靠近她，將她擁入懷中。即使在過去的幾分鍾裏，斯諾一直在想怎麼才能去抱她，他還是感到很驚訝，自己想要安慰她的衝動不是單純出於欲望，更多的是出於真正的同情。
當他緊緊抱住她的時候，她被泥土和他身體的味道包圍住。在他懷中，恩紮感到一陣釋然。這一整天恩紮都在安慰別人，斯諾的善良讓她感到很舒服。她靠著他，卸下肩上的壓力，盡情地流淚。她閉上雙眼，讓他擁得更緊。
當他抱著她的時候，斯諾的滿足感彌漫全身。恩紮在他的懷抱中感到很自然。他們之間出現的熟悉的感覺讓斯諾覺得很受用。她抱著他的時候，斯諾發現了自己從未發現過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