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要這種生活嗎？”
“我想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我要用我的腦子。我要去祈禱。我要認識上帝。”
“你能從中得到些什麼呢？”
“我會知道上帝讓生命變得有意義。我不知道還要怎麼說。明天來我的神職授任儀式吧，斯諾。我希望你能來，早上十點，聖彼得的巴西利卡教堂。”
艾德瓦爾多站在那兒，向斯諾張開雙臂。斯諾記得以前擦洗聖方濟雕像時，他很仔細地擦著袍子的皺褶，創作這尊雕像的工匠非常細心地畫出精致的線條，在皺褶上畫上金色的葉子。而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是他那謙遜的哥哥，是他認識的唯一一個穿著聖方濟會棕色袍子的最出色的男人。斯諾擁抱他，艾德瓦爾德袍子上的大袖子，像一對翅膀一樣環抱住了斯諾。
艾德瓦爾多拎起袍子上的兜帽，將它戴在頭上。他把門打開，然後轉身對斯諾說：“等我知道他們要把我送到什麼地方之後，我會立馬寫信給你。如果你什麼時候需要我，不管教會說什麼，我都會過來找你的。”
“我也會來找你的，不管教會說什麼。”斯諾笑著說，“那是我的榮幸。”
“我知道。”艾德瓦爾多走出房間，將門輕輕帶上。斯諾坐在床上，打開他母親寫的那封信。
親愛的艾德瓦爾多和斯諾：
我為我的兒子們感到非常驕傲。斯諾，你已經成為一名鞋匠了，還有艾德瓦爾多，你是一名神父了。一個母親想要她的孩子們幸福快樂，你們要知道這是我對你們的唯一期望。
當初我將你和艾德瓦爾多留在修道院的時候，我本來計劃著那個夏天要回來接你們的。但是我的健康突然間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我回不了韋爾米諾。善良的修女們將你們的成績，以及在修道院裏的生活狀況寫信寄給我。從信裏麵得知你從來都沒有漏點過一個爐子，我感到很高興。修女們說，她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所有的爐子點燃後能讓修道院有如此溫暖的感覺。我為你感到非常的驕傲。希望有一天我的身體能好到再見你一麵，還有你的哥哥。你的媽媽愛你。
聖彼得廣場的上空低低地垂著炭黑色的雲層，雨水灑到鵝卵石上就像一根根銀色的領帶夾一般。梵蒂岡外麵的廣場上空空蕩蕩的，因為這場傾盆大雨，人群都躲到回廊裏去了，和他們做伴的還有棲居在廊頂上的一排像音符一樣的鴿子。
穿著棕色製服的斯諾站在紅色方尖塔旁邊，雨滴滴答答打在他的錫盔上。他抽了最後一口煙，然後扔掉煙頭朝教堂的入口走去，一大群穿黑白衣服的修女井然有序地挨個走進巴西利卡教堂。斯諾取下帽子，朝修女們點了點頭，然後跟著她們一起走進教堂。當他想起特瑞莎修女的時候，斯諾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特瑞莎修女曾經告訴他，如果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他要去找那些穿黑白衣服的修女。斯諾·拉薩裏感到他現在去哪兒都有陌生感。
他跪在修女們身後的靠背長椅上。她們低著頭正在禱告，而斯諾則在東張西望，研究著巴西利卡教堂的建築，這裏仿佛就是聖尼古拉修道院的教堂，而他好像在研究到了春天是否要給教堂來一次打掃。即使他哥哥的人生馬上就要永遠地改變了，懺悔者和遊客們還是用最尋常的方式穿梭在巨大的教堂門間，在墓地和神龕駐足祈禱。空氣中完全沒有一絲特別的感覺。
一群穿著金色袍子的非洲神父走上左邊的耳堂，然後消失在主祭壇後麵的小教堂裏。斯諾覺得梵蒂岡就像一個火車站，在同一個屋簷下，不同的人群一個接著一個走向不同的目的地。最終要去哪兒？他想著。
很快，走廊裏就站滿了穿棕色袍子、係著白色腰繩的聖方濟會修士，看上去好像有好幾百個。斯諾看著已經被授任了的神父沉默地走了進來。
跟在那些穿棕色袍子的聖方濟會修士身後的是由祭壇助手組成的唱詩班，他們手中舉著黃銅托的祭壇蠟燭。神父候選人們站成兩排，穿著筆挺的白色袍子，跟在祭壇助手後麵。他們排成一排走過聖餐禮拜堂，再走上右耳堂，他們的雙手深深地埋在寬大的袖子裏，頭恭敬地低著。
斯諾走到了兩位梵蒂岡的衛兵正看管的一處圍欄後麵，想要把神學院學生的臉看得更清楚一點。他記下每個人的臉，一個接著另一個，直到最後發現了穿著華麗白色袍子的艾德瓦爾多。
斯諾越過圍欄，伸手碰了一下他哥哥的手臂。艾德瓦爾多對斯諾笑了笑，然後那兩位梵蒂岡衛兵便過來抓住斯諾的手臂，把他拉到邊道上，帶他來到教堂的後麵。就算衛兵將斯諾丟進台伯河也不要緊了，因為他已經在艾德瓦爾多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看到他了。隻有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