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明尼蘇達(4)(1 / 3)

“快點兒,姑娘們,我們得趕火車了。”柯林說。他讓所有人坐進他的阿德斯利汽車。從第五十九街前往賓夕法尼亞車站的路上笑聲不斷,雖然快樂不能永久,但足以為婚禮那天他們離開的時刻畫上歡樂的句號。

那天下午三點,天空灰灰的,是那種舊天鵝絨布的顏色,拉迪尼和拉薩裏兩家人來到賓夕法尼亞車站,買了四張百老彙特快列車的單程票,乘火車前往芝加哥。到了那裏再轉一趟火車前往明尼蘇達州的明尼阿波利斯。柯林和勞拉目送他們離去,直到那列銀色的火車像一根縫衣針一樣消失在厚厚的羊毛中。

斯諾和路易吉是生意上的夥伴。他們會像在馬爾伯裏街時一樣,做鞋子和修鞋子,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錢袋歸他們自己管。

卡特裏娜鞋店誕生了。

百老彙特快列車上的餐車廂裝飾精美,車身是拋光的胡桃木,座椅都是皮質的,就像是裝著輪子移動中的曼哈頓餐廳。餐桌上鋪著潔白的亞麻餐布,上麵擺放著水晶杯,綠邊的白色瓷器,還有被擦得閃閃發光的銀色餐具。

裝著白玫瑰的小花瓶被夾在窗框上。車廂裏總共有八個隔開的用餐區,一邊四個,中間用走道隔開,走道一直連到餐車。隔間中的皮質椅是森林綠色的,和瓷器的顏色相呼應。

“這個隔間對我來說太擠了。”帕比娜笑著說,“要開多久啊?”

“二十個小時。”路易吉說完,調整了一下座位上的靠墊,好讓他的妻子坐得更舒服。

恩紮和斯諾坐進他們對過的隔間。

“他們剛結婚。”路易吉對那位黑人侍應說。

“恭喜啊。”那位侍應對恩紮和斯諾說。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製服,胸前有一道金色的橫條,這讓他看起來就好像一位將軍。“我去給你們弄些蛋糕來。”

斯諾親吻著恩紮的臉頰。

“好了,小夥子們。不管你們去哪兒,我們都跟著你們。我們知道你們要去明尼蘇達州做些什麼,可是我們要做些什麼呢?你很快就會變得很忙了”恩紮微笑著看向帕比娜,為即將出生的孩子感到高興。“可是我要幹什麼呢?”

“做我的妻子。”斯諾說。

“我喜歡工作。希賓那裏沒有歌劇院,但是我可以靠縫衣服賺錢。畢竟我們之前一直都住在紐約,我可以在流行元素還沒有到達西部之前,將它掌握在自己手裏。我可以為鐵山脈上的女孩們做一些好看的裙子和巴黎風情的大衣。”

“我也會一點兒。”帕比娜說,“但是不會縫很複雜的那種。”

“好吧,我們可以做衣服、窗簾、嬰兒服——他們需要什麼,我們就做什麼。”恩紮充滿熱情地說。

斯諾握著恩紮的手,親吻著。

恩紮很驚訝地發現自己對於兩人去一個新地方要開始的新生活充滿了期待。以前,紐約就是她的一切,她享受著這座港口城市帶給她的驚喜魅力與複雜性。在斯諾沒回來之前,她無法想象除了紐約,她還能住在美國的其他什麼地方。

她現在開始明白自己對斯諾熱烈的愛,超過了其他所有的欲望。她以前聽說過這種愛,可是她很確定這種愛永遠都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現在她也明白了為什麼她的父親會離開大山,離開他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他離開她隻為了能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如今恩紮處在了同樣的一個境遇。創造一個新生活意味著要做出犧牲,但這同樣也意味著她會有屬於自己的成就和驚喜感,她的好丈夫會和她一起分享這其中所有的點滴。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理由能讓她重新開始。

恩紮將自己的未來托付給了斯諾。這並不代表像神父在他們婚禮上吟誦的誓言一樣,她並沒有發誓要順從她的丈夫。很久以前恩紮就反對女人低一等的地位。在掙得自己的第一筆工資之後,她就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想法。她要在鐵山脈上做衣服的計劃不是為了毫無意義的瞎忙,不是為了防止自己的技藝生鏽,也不是為了掙一些零花錢而已。她其實是想為他們的家庭生活貢獻自己的一份力,她想要在這尚須定義的年輕婚姻中和斯諾擁有同樣完整和平等的地位。

在向她求婚的時候,斯諾賭了一把,就在同一天,恩紮也和自己賭了一把。她將金錢、努力和未來都投入到這段讓她相信不會失敗的關係中。她將全身心地投入到她的婚姻中去:愛情會支撐他們,信任會讓他們渡過難關。這是她的信念,也是她從小到大一直所受的教育。她轉著手指上的那枚金戒指,這枚戒指就好像是為她量身定製似的,她的丈夫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一直戴著它,這對她來說意味就更加深遠了。她現在是他曆史的一部分了。

臥鋪車廂裏的一張頭等床鋪上,斯諾將恩紮擁在懷中。他將窗上的簾子拉到一邊。窗外是連綿低矮的山丘,月光下,賓夕法尼亞夜晚的鄉村如一道紫光疾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