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始休蹙著眉,道:“本宮就是問你用的是什麼水,並沒有責罰你的意思,你動不動就死跪著做什麼?快些起來回話。”
藍水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卻兀自膽怯地垂著頭,然後小心翼翼地道:“是,啟稟主子,這是去年夏天,小的每日早起趁著清晨紅日未出之時,收集的盛夏時的蓮葉上的露珠,蓮花的味道極為清新淡雅,別有一種韻味,小的是極為喜愛的,因為以前盛梅花水的那陶罐,前日被主人給碎了,小的一時間找不到梅花水來給主人沏茶,所以小的鬥膽用了這水,還請主人責罰。”
方始休的眉毛高高揚起,抿了抿唇,一邊伸手牽起了藍水,柔聲道:“你何罪之有?若是有罪,也就是這茶煮的太好的緣故,藍水,若不是你,本宮這輩子倒也無福品到這樣的好茶。”
“啊?主人你是說……你不討厭?”藍水沉靜的臉上驀地激動了起來,看上去格外的生機勃勃,“主人一向不是隻喝梅花水烹的茶嗎?”
“非但不討厭,而且本宮還很喜歡,以前本宮隻知道梅花水煮茶是極好的,所以便一直用著,後來也就用慣了梅花水,如今本宮才發現,原來還有許多別的選擇,”方始休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然後胳膊一使勁兒,便就輕輕巧巧地將方始休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著,一邊柔聲道,“藍水,日後你天天為本宮沏茶,可好?”
“主人若是不嫌小的愚笨,小的自然是願意的,隻要主人喜愛喝小的煮的茶,小的就歡喜得很了,小的……小的多謝主人。”藍水的眼睛裏麵都是歡喜,碰到了方始休灼人的目光,便趕緊羞得低下了頭。
前天也是在馬車上,主人也是這麼看著自己的,然後主人便親了自己,後來還做了那檔子讓人麵紅目赤的事兒……
藍水的臉猛地一紅,同時就覺得自己的後庭有些別別扭扭,便就轉了身子,換了個坐姿,不想一側臉,藍水卻又看到了熟睡中的馥雅。
驀地就是心頭一滯,藍水眼睛頓時便也黯淡了許多,所有的歡喜瞬間變成了自嘲。
自己終究是一個端茶倒水、偶爾被主人心血來潮摁倒在床上泄、欲的奴才罷了。
終究是比不得馥雅公主那般,能夠讓主人這些年都為了她飛蛾撲火。
是啊,自己這麼一個卑賤的奴才,如何能跟金枝玉葉、千嬌百媚的馥雅公主相媲美呢?
藍水啊藍水,果然是你太貪心了!
方始休瞧著藍水一臉的落寞,便也順著藍水的目光瞧了瞧軟榻上兀自昏睡的馥雅,頓時心中也明白了藍水心中的所想。
看著藍水亂七八糟絞在一起的手指,還有緊咬的嘴唇,方始休心裏麵有些微微的甜。
那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一種新奇的感受。
很新奇,也很讓人心動。
頓了頓,方始休執起藍水的尖尖的下巴,讓藍水看著自己,一邊,淡色薄唇輕輕開啟,一字一句都說的格外認真——
“藍水,馥雅是如今懷著本宮的骨肉,她是要為本宮生兒育女的女人,你可明白嗎?”
“小的明白。”藍水機械地點著頭。
如何不明白?
我再明白不過了。
主人,這些年跟在你的身邊,我最明白的事情,就是誰都代替不了馥雅公主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藍水心中苦笑著,想到了前日就在這個馬車上,就是當著馥雅公主的麵,自己與主人的那場絕對稱得上激烈的情事,恍惚美得就像一場夢。
那個時候,主人的眼神動作都是那般的輕柔深情,讓自己甚至誤以為,主人心裏麵也是有自己的,主人已經發現了自己與馥雅公主的不同。
當時自己還叫的那般放肆,竟會發出那樣丟臉的聲音,竟敢把指甲掐進了主人的背上,甚至還射在了主人的手裏……
現在想來,果然是癡人說夢。
方始休不知道為什麼麵對著這樣沉靜安寧的藍水,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疼,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疼,裏麵似乎還有些酸酸癢癢感覺,很新奇也很特別。
以前想到馥雅的時候,自己會覺得憤慨,惱怒。
憤慨七哥的所作所為,惱怒馥雅對木川的鍾情。
但是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心裏麵堵著這堆不明就裏的情愫。
這種情愫,讓方始休越來越依戀麵前的這個藍衣少年。
藍水的側臉十分好看,以前總覺得藍水與馥雅相似,但是現在仔細瞧著,卻不難發現兩人的不同。
藍水的臉要比馥雅瘦削不少,有些棱角,是少年人特有的英氣,不像馥雅的臉那般圓潤飽滿。
馥雅的眉宇之間總是有著一絲淡淡的哀愁,但是藍水的眉間更多的卻是恬淡平和。
還有,藍水的臉上既有俊美溫婉,也有些少年的英姿颯爽,少年的臉上特有的絨毛,顯得格外的陽光清新,讓人忍不住想多模兩下。
方始休的手指不知不覺就撫摸到了藍水的鼻尖,那上麵一小堆晶瑩的汗珠,窗子外麵照射進來的陽光,剛好照在那上麵,一顆顆晶晶亮亮的,十分好看,直看得方始休心裏麵癢癢的。
藍水猛地抬起頭不解地看著方始休。
錯愕,驚異,似乎還有些期待。
藍水舔了舔嘴唇,最近主人越來越讓自己搞不清楚了。
主人到底是怎麼了?
主人他到底要做什麼?
下一秒,方始休對著那雙沉靜清澈的眸子一字一句認真地說:“藍水,馥雅是馥雅,你是你,你們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