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陽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絲光亮消失於天際,終於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潔白純淨的雪地上,一條鮮紅的小溪從舞陽的心口處蜿蜒流出,默默地流向斷腸崖下……
木川,你到底還是沒有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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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
天色都完全漆黑了,天幕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隻有夜空中呼呼的夜風,十分悲切,像是人的哭聲。
舞陽的貼身侍婢惠兒,不顧舞陽的命令,一路慌慌張張跑上了斷腸崖,手中捧著一杆玉簫,還有一封書信。
惠兒好不容易跑到斷腸崖上,看見舞陽正趴在琴上,似乎是睡著了。
惠兒這才鬆了口氣,平複了呼吸之後,然後走上前,稟報道:“啟稟女王陛下,剛才在山下,有位公子讓奴婢把這杆子玉簫還有這封書信一定交到女王陛下的手中,請女王陛下過目。”
半晌,沒有聽到答複。
惠兒歎了口氣。
自從兩年前,馥雅從玄同回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終日一言不發也是有的。
惠兒隻好繼續解釋:“女王陛下,那位公子,似乎就是以前曾來東陵山找過公主的那位公子,瀟灑俊美得很,那一年,還和女王陛下一起合奏的那一位,當年女王陛下撫琴,那位公子吹簫,合奏的是那首女王陛下最喜愛的《佳人賦》……女王陛下?”
惠兒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舞陽連半點反應都沒有,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兒。
惠兒大著膽子走到舞陽的身邊,搖了搖舞陽的肩膀,一邊小聲喊著:“女王陛下?”
“砰!”
下一秒,舞陽的身子朝一旁猛地一倒,一下子就栽進了雪地上。
一塊極為溫潤光澤的帶著紅點的白玉滑出了舞陽的衣襟,頓時那塊玉的顏色暗淡了下去,變成會灰色。
隻加舞陽的心中正插著一柄匕首,渾身上下都是血……
已經凝結了。
舞陽的身子已經僵硬了,臉上那淒慘的笑顯得格外的蒼白淒涼。
“女王陛下!啊!”
惠兒嚇得登時就暈了過去,手中的玉簫和書信都滾到了斷腸崖下去了。
那書信上麵,這樣地寫著:
舞陽:
對不起。
請原諒我的食言。
舞陽,那一日我說的手刃馥雅之後,便會來斷腸崖娶你。
是真的。
對你,我並不是全然的無動於衷。
那年那日,那個黃昏,你在斷腸崖上,一身紅衣,在獵獵西風中撫琴高歌,驚豔絕倫。
那個場景,木川會銘記一生一世。
但是,我最終做不到手刃馥雅。
我愛她,她更愛我。
即便我們的愛,已經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但是,我們卻都不舍得放棄。
所以舞陽,我注定是要辜負你了。
所以舞陽,這一生,我注定是要欠你的。
若有來生來世,舞陽,我必定來斷腸崖接你。
這杆蕭,送與你。
從相識至今,一直沒有送過你什麼東西,這杆蕭已經陪了我十多年了,是我畢生最愛之物,現在交給你。
舞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不值得你黯然神傷曲斷愁腸。
木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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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
禦書房。
暗夜剛一進來,墨禦飛和墨司南都急不可耐地問:“暗夜,你終於回來了,怎樣了?舞陽現在怎樣了?”
暗夜麵無表情,一聲不響,隻是將手中的一個素白的文函呈了上去,眼眸衝閃出些許無奈。
二十日前,他到達千索河的時候,便遇上了軒轅過來報信的侍衛,便收到了這封文函。
“啊!”
墨司南一見到那封素白的文函上麵刺眼的“國殤”二字,便心中猛地一痛,隻覺得渾身一軟,墨司南登時就暈闕了過去。
墨禦飛趕緊丟下文函將墨司南一把抱起,將墨司南緩緩地平放到了軟榻上,趕緊用力掐了掐墨司南的人中,著急地叫著:“南南,南南,醒醒了,南南你醒醒!”
墨司南還未睜開雙眼,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
墨司南躺在墨禦飛的懷中,哽咽著道:“墨禦飛,舞陽她……她到底還是走了,她怎麼就那麼傻啊!墨禦飛,我若是能早一點想到,剛剛得知木川沒死的時候就派人告知舞陽的,那就好了,如果是那樣……那該……那該有多好啊……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墨禦飛,都是我的錯……墨禦飛,都怪我!都怪我!”
墨禦飛拍著墨司南的後背,一邊柔聲安慰著:“南南,這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機會,是舞陽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南南,這不是你能夠左右的,南南不要自責,如果舞陽覺得死對於自己來說是一種解脫的話,那麼我們現在隻有替她感到欣慰。”
墨司南哽咽著:“但是……但是,我若是在除夕剛一得知木川未死的消息的時候,就讓暗夜去軒轅走一趟的話,那麼現在舞陽的情況必定不同,至少她還有理由活下去,但是現在……墨禦飛,她才那麼小……”
“南南,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多說也是無濟於事,舞陽人死不能複生,已成定數,南南,你就乖乖地睡一會兒吧,一覺醒來之後,也許你就會覺得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了,好嗎?”墨禦飛哄著墨司南。
這一段時日,墨司南因為惦記著舞陽的事兒,一直夜不成寐,墨司南的身體已經很憔悴了,如今得知舞陽死訊,更是悲痛萬分,墨禦飛很是擔心。
“好的,那我先回寢殿小憩一會兒了。”
墨司南知道墨禦飛現在肯定有的忙,舞陽既是已經歸西,那麼軒轅便從此納入鳳池的版圖,這個時候,墨禦飛必定是要忙一陣子的,所以自己是斷斷不能給他添亂的。
“嗯,好的,南南,那朕先送你回去。”墨禦飛起身給墨司南披上了大氅。
墨司南淡淡笑了,拒絕了:“不用了,反正也就幾步路的事兒,而且還有小格子跟著,我也沒那麼矯情,墨禦飛,你不要那麼擔心我的,我會很自責的。”
墨禦飛也不好繼續堅持,便道:“那好,晚膳的時候朕過去和你一起用膳。”
“好,我先走了。”
小格子趕緊上前扶住了墨司南,一道出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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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禦飛看著墨司南的背影,心裏麵兀自擔心得不行,便對著周如海說:“你現在就去讓張太醫,趕緊給皇後娘娘熬一碗安神藥送過去。”
“是,奴才遵命。”周如海趕緊躬身退下。
墨禦飛這才順了口氣,然後走到桌子後麵坐下來,一臉凝重地問暗夜:“暗夜,付安邦此刻是否已經進入了軒轅?”
暗夜回答:“啟稟主子,屬下已經將主子的意思轉達了付大將軍,大將軍於二十日之前便已經率領二十萬大軍前往軒轅去了,現在想必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千靈大將軍讓屬下轉告主人,請主人一定放心!”
墨禦飛心中忖思了一會兒,方道:“說起來,二十萬大軍,數目不多,不過是軒轅軍隊的三分之一罷了,所以不會引起軒轅上下的恐慌不安,但是千索山的軍隊,卻是世間裝備最為精良的部隊,如今,他們人人都配有寶劍盔甲,所以戰鬥力肯定是沒的說,若是軒轅內部敢有趁機興風作浪的,卻也是萬萬成不了氣候的,難為付安邦想的如此周全,朕平時倒是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