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逼良為妾(1 / 2)

大興曆仁和二十二年春,京都臨安城,觀文殿大學士府。

暮色微涼,淡粉色的幔帳隨風飄搖,身形瘦削的莞若感覺身下的床榻從未有過得冰冷堅硬。雖說是早春,可表妹的房間依然擺著炭火盆驅著春寒,而她呢,這整個冬天用得都是和下人房一樣的劣質木炭。

莞若略感不適地起了身,卻發現小腿一陣僵麻,一天沒進食了,肚子的空蕩使她覺得周身更加寒冷,何媽媽去主院的廚房提飯,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卻還沒見人回來,她望著門口半晌,隻好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下。

“小姐,喜事啊,喜事!”仿佛感覺天降喜事的何媽媽,此時提著食盒腳步輕快的跑進屋。

正在桌邊坐著發呆的莞若聽到何媽媽的話,臉上沒出現任何喜色,淡淡的說著,“媽媽,以現在的處境,我們究竟還能有什麼喜事可言呢,除非你的喜事是能讓時間倒回去年的春天。”

何媽媽知道小姐就是個愛憂愁的性子,不過今天她知道這個消息可對小姐來說是個喜事,“小姐,老奴剛剛打聽到新皇這幾日登基,準備大赦天下呢,好多流放的罪臣官家都被赦免了,佛祖一定保佑大少爺被赦免,早早脫離西州那苦寒之地,早日和小姐一家團聚啊!”

聽聞何媽媽的話莞若驚訝得站起來,泛著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潤,同樣露出喜悅的笑容,她聽說西州可是充滿瘴氣毒物蠻夷的地方啊,可她心裏恨不得立即飛到幾千裏的西州外去迎接兄長,雖然她知道這對於她這個寄人籬下的深閨女子來說隻是想一想的奢望。不過想到寵溺疼愛她的大哥杜恒遠,如今這世上她唯一的可以信任可以倚靠的親人,她的心裏有股暖流慢慢滑過。

“一年一個新皇,不知道何時才有安穩的日子可言,希望大哥能夠早日平安回到臨安吧!媽媽,等會用過飯你去請明傑表哥明日到後花園一趟吧。”莞若想到如今局勢的不穩,情緒不免有些低落。

孟明傑是莞若舅父的庶子,學士府的二少爺,何媽媽知道這是小姐想拜托明傑少爺打探消息,二少爺算是府裏唯一真心幫助小姐的人了。

朝廷上的事情莞若了解不多,隻記得去年夏至新皇登基,新皇帝是先帝皇後的次子英王,而不是從出生就封為太子的趙宸,不知為何新帝登基前幾日,太子薨,而她的父親作為時任太子少師被牽連下獄,後來在獄中身死。而她被姑姑文王妃從靜江府接到京都臨安避難,後來文王府遷到建康府去了,她輾轉住到了京城舅父舅母家裏,他的舅父原是正四品的吏部郎中,現在右遷至正二品的觀文殿大學士,而她剛被接到舅父舅母家沒幾天,她就得知母親在靜江杜府亡故的消息,緊接著就是兄長等杜家人流放西州……想到這些往事,雖然隻過了短短一年,她突然覺得過了一生之久,她的心有著被生生撕裂的痛。

何媽媽看著小姐邊用著飯邊落淚,便知道小姐又是想起那些傷心事,她突然今日一葷一素的菜色難以下咽。作為小姐的乳娘,何媽媽看著莞若長大,她的小姐有著高貴的出身,善良柔和的性子,傾國傾城的容貌,如果沒有這兩年的動蕩,她的小姐就是名門貴女,要嫁的是朝廷唯一親王的門第,也許將來會坐上郡王妃的命!而現在呢,她苦命的小姐啊,什麼都被奪了,一無所有、寄人籬下,她恨啊,恨著老天的不公!

翌日,學士府後花園。

“前幾日聽表哥說,朝廷會加開恩科,那是表哥是不是已經知道朝廷大赦的消息了,那表哥能不能幫莞若打聽下大哥是否被赦免的消息呢?”莞若的美眸中透著迫切與誠懇。

孟明傑忽然發現今日的莞若氣質更加奪目迷人,白皙的雙頰上泛著嫩嫩的粉紅色,雖然兩人站得不近,卻有淡淡的梅花香從佳人處飄過來,他一時之間忘記了回答。

“表哥,是練武練久了累了嗎?還是身子不舒服?”莞若看著孟明傑一身黑色武士服,頭上還掛著細汗,眼神卻有些發直,不禁有些迷惑。“希望大哥能被朝廷赦免,這樣就能夠參加春闈了。”

孟明傑終於回過神,趕忙答道,“啊,是,表妹放心,我今日午後就出府去打探消息,晚間是否有消息我都會派人遞話給你,那會讓何媽媽在此處候著吧。”莞若點了點頭,聽聞此話她真的放心了不少。

“呦,看看這是誰啊,郎情妾意的,大早晨的這是哪一出啊!”一個尖銳的女聲破壞了這個早晨後花園裏寧靜、祥和、美好氣氛。

由於兩人從莞若後麵走進花園,她才沒發現有人過來,這兩人,應該是她這輩子最不想見的兩人,莞若衣袖裏秀拳緊握,指甲深深刺進掌心的肉,心口不由抽搐著的悶。

而孟明傑一直處於走神的狀態,向來耳聰目明的他因為心神恍惚,也沒發現那兩人漫步到花園裏來。待他看到兩人過來不禁愣了一下,隨後抱了抱拳道,“大姐,大姐夫。小弟有禮。看來大姐把國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了,不然怎麼總是有時間回娘家的花園散步啊!”

舅父孟青霖沒有嫡子隻有兩個庶子,所以很寵愛連個兒子,也因為孟明傑已經是從四品的臨安府軍馬軍都指揮使,勳輕車都尉,比起有職無權的大姐夫榮國公楊泓,所以他不怕得罪二人,而且楊泓原來是和杜莞若指腹為婚的,所以他很不屑自己大姐和大姐夫的所作所為,所以抱歉沒有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