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花折柳百草殘(三)(1 / 2)

那麒麟猶身形猶如“四不像”,頭頂一角,竟然能在山頂盤旋而走,口中嗚嗚啼叫,那顆滾圓的紅色珠子吞吐不斷,閃閃發光。正驚奇間,幾條人影閃電般撲過去,為首者白衣飄飄,步若踏雲,瀟灑俊美,正是“冷麵秀士”李修寒。他的身後跟著師弟“煙波釣叟”胡修雨,魚竿一抖,向火麒麟甩去。李胡二人乃“南癡”莫忘道長徒弟,武功之高,鮮有敵手。胡修雨這一竿甩出,貌似飄虛無力,實則內含綿綿內力。眼見魚鉤堪堪鉤住麒麟,火麒麟一擺尾,身子向前一竄,魚鉤立時落空。“冷麵秀士”輕若飄絮,疾如迅雷,毛筆尖灌注內力,陡然如同鋼鐵,點向火麒麟雙眼。火麒麟怪叫一聲,口中突然噴出一團火焰。李修寒大驚,彈丸一樣地暴退,那團火焰落向地麵,一顆杯盞粗的鬆樹倏地燃燒起來。李修寒從懷裏摸出一物,往空中一拋,是一張用天蠶絲織成的網,網繩細如發絲,飄渺無色。火麒麟看不見,被罩個正著,在網內掙紮不已,那網越繃越緊,火麒麟嗚嗚大叫,從半空墜落下來。

李修寒大喜,緊跟著落下。火麒麟猶作困獸掙紮,在地上翻滾,身體滾到的地方,立刻騰起火焰,燒得草木成灰,土石崩裂。李修寒深知火麒麟的厲害,不敢上前。忽然從樹林裏躍出一人來,人影閃過,迅雷不及掩耳之間,那人已經探出手爪,向麒麟口中掏去,他見麒麟吞吐紅珠,以為珠子在它的嘴裏。火麒麟正掙脫,見有人伸手抓來,勃然大怒,“呼”的噴出火焰,那人閃避不及,燒著頭發,大叫一聲,發足狂奔而去,頭頂兀自烈火焚燒,甚是壯觀。劉漢文看那人的背影,不是“海鷹”令狐凖又會是誰?心裏想:義父常說欲壑難填,貪念殺人,真是不錯。這令狐凖在北海何等快活,偏偏跑到這裏來搶火麒麟,這下可好,火麒麟沒有到手,“海鷹”卻恐怕要變成“禿鷹”了。

驀然間,那峰頂又騰起一團火焰,眾人望去,又一隻麒麟竄來。原來,這麒麟如鴛鴦一般,雌雄不離不棄,雄者為麒,雌者為麟。這兩隻麒麟本生活在地下深處,吞食岩漿,恩愛無比,每逢第六十年的五月月圓之夜,雄麒都會鑽出地麵,吐出腹中麒麟火珠,對著月亮吞吐戲耍,一來吸取月華之氣,二來散去體內過盛的陽氣。火珠是雄麒的護命心丸,倘若失去,雄麒命不久矣。方才那隻頭上長角的是雄麒,麒麟戲珠,玩得正高興,卻被一網罩住,又驚又怒,咆哮不已。雌麟聽到叫喚,匆忙鑽破岩層,前來營救。遠遠看見同伴被俘,心急如焚,奮不顧身地撲過來。

雌麟口中噴火,尾巴甩動,四蹄踢踹,石破天驚,威力驚人。李修寒和胡修雨沒有想到會有兩隻麒麟,一時手忙腳亂。好在兩人武藝高強,閃躲騰挪,也沒有傷著半分。

雌麟見傷不到人,氣勢已經消減了許多,停下來用嘴去撕咬雄麒身上的網。這網甚是結實,雌麟嘴角被勒得血跡斑斑,也沒有將網咬破,但是並不停下,還是撕咬。雄麒見狀,仰天長嘯,眼角竟然流出淚來。

李修寒與胡修雨麵麵相覷,思如潮湧。麒麟情深意切,非常感人,饒是“冷麵秀士”,也感慨不已。但是,一想到師父的吩咐,李修寒還是將背囊解下,取出一根閃閃的棍棒來。麒麟最怕金子,這棒乃純金所製,見李修寒持棒上來,麒麟齊聲悲鳴,相對而哮。

李修寒照著雄麒角一棒打去,雄麒雙目緊閉,倘若這棒打實,不死也傷。說時遲那時快,雌麟猛然撲上前來,用身體擋住這一棒,一聲哀哮,一團火焰夾著血水奪口而出。李修寒心裏一震,將雌麟推到一邊,他要的雄麒腹中的火珠。那雄麒見雌麟一死,淚如泉湧,奮力一掙,網線深深勒入皮肉,片片鱗片散落,如同晶石一般,炎炎奪目。李修寒掄起金棒,對準麒麟角,他知道,這一棒下去,雄麒勢必心瘁神滅,吐出火珠。電光火花之間,雄麒驀地一聲咆哮,千年神物萬沒想到,竟然會命殞一貫最尊崇自己的人類之手。這一聲長哮,是憤怒,是詛咒,是垂死的血淚控訴。哮畢,不待金棒打下,雄麒大嘴一張,將那顆通紅的火珠吐出,盡力一挺,竟然站起,口中銜著雌麟,四蹄一縱,縱身跳起幾丈高,如流星一般,“撲通”跳入無名湖。千年神物,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