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姬夜瞳的腳步輕緩,一步步朝著龍椅而去。
大殿之中,很空蕩,沒有任何人的影子,就連平日裏駐守的太監都不見了,是不尋常的安靜!屋外照射進來的夕陽,將姬夜瞳的影子拉著好長好長。
她沒有注意到,另外一個影子,正朝著她迅速推進!
一步、兩步……八步、九步……
終於上了九層台階,姬夜瞳望著眼前雕刻著盤旋的金龍的龍椅,不勝唏噓!姬春榮還那麼小,卻要坐上這個位置。龍椅雖然金碧輝煌,但是卻這麼堅硬、這麼冰冷……
空蕩蕩的大殿之中,突然傳來細微的兵器破空之音!
還未來得及從思緒之中抽出身來,便有一柄長劍,鋒利的劍鋒閃著寒光,朝著姬夜瞳的咽喉而去。
本能地一偏頭,冰冷的劍鋒便貼著臉頰滑了過去,臉頰上,立刻是灼熱著的生疼!
劍鋒回轉,再次以淩厲的攻勢,朝著姬夜瞳的心口而去,招招致命,手下毫不留情,且行動迅速,令人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隻能憑借著人體本能的反應,閃躲。
姬夜瞳咬著牙,向後仰的瞬間,修長有力的玉腿橫掃過去,卻隻是沾染到那人的一點衣擺,那人已經趁著勢子後退出去好遠。
垂危的信號暫時解除,姬夜瞳這才站定,望著前麵的手段毒辣的攻擊者。
那張臉,是她一輩子、縱使到了死的那一刻,也不會忘記的!那張臉,跟自己是那麼相似,眉眼之間的仇恨,像是要擰出血來,有怒火在跳躍著!
是姬冉瞳!
舊部的勢力已經被瓦解,姬春榮馬上就要登基成為新皇了,姬夜瞳理所當然是垂簾聽政的攝政王。至少,在姬春榮十六歲親政之前,朝堂大權都是掌握在姬夜瞳手中的。計劃了一場,逼死了姬若玄,但是最終,卻還會什麼都沒有得到。
此刻的姬冉瞳,眼眸中血絲迸現,緊咬著玉齒,像是要將眼前這個一身素服的女子生生撕裂掉一般。她的出現,毀掉了她一切的幻想和期待。
其實曾經姬夜瞳也曾想過,為何自己這個同胞的妹妹那麼的憎恨自己,但後來覺得沒有必要便也不再想了,畢竟已經恨了,再問其中的原由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而在她看來,恨便是恨了,知道了原由也是徒增傷感罷了。
姬夜瞳不清楚,但姬冉瞳自己確實清楚的很的。她恨姬夜瞳,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風間雪為了她,欺騙自己的感情,並且殘忍地將她賞賜給龐家軍。不知那日的風間雪是否注意到,被龐家軍拖走的她,依舊穿著繡著金絲鳳凰的喜袍,那一身喜袍,是為了他而穿的。但是,他卻為了姬夜瞳,讓那一襲紅色喜袍,沾染上了更加凝重的鮮血,還有生不如死的屈辱!
走投無路,跳入江中。那垂柳江畔,曾經是她幻想的天堂,但是最終卻險些成為了葬身之所……大難不死,她在心中對自己說,這一定是老天給了她去複仇的機會!
於是乎,偶然遇到暹羅夕泠,兩個有著相同仇恨的女子,一起開展複仇之路。回到尚稹城,團結姬殘城舊部,利用姬若玄弑父篡位的把柄,將姬若玄逼上絕路。
對於姬若玄的死,其實姬冉瞳並不覺得愧疚,因為要是那個男子願意配合自己殺死姬夜瞳的話,那麼他完全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君王,自己從未想過要取而代之。可他卻為了姬夜瞳那個女人選擇了死亡,姬冉瞳覺得這隻能夠怪他自己蠢笨,怪不得她。
計劃一步一艱辛,但是無所謂,隻要能夠將眼前這個女子踏成肉泥,那麼,所受的一切苦痛和屈辱,都不算什麼。
望著眼前一臉仇恨的姬冉瞳,姬夜瞳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沒有想到,她居然還能夠活到現在,對自己來說,這是好事?還是不幸?
風間雪負了姬冉瞳,同時也違背了對自己當初的誓言。姬冉瞳當年在風眠城,將兵力部署圖偷給姬殘城,讓自己在愧疚之中生活了五年,讓慕容澈藏身雪域五年,讓風間雪在漠北苦寒之地生死邊沿走過了五年……
一切的罪魁禍首,除了姬殘城之外,便是她了。
最讓姬夜瞳心中揪著痛的,是姬若玄的死!
所以,現在兩人心中都清楚,今日在這殘陽殿的正殿之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能夠走出這個殘陽殿的人,隻能有一個。
一切仇恨的根源,似乎都要在這裏、在這一刻終結。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像是血色的胭脂一般,將整個世界染成了一片金紅色。殘陽殿的紫金色雕花大梁,也染上了血的顏色。
兩個人之間所有的糾結和仇恨,在夕陽落下去之前,都會徹底了解。當仇恨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時候,似乎除了生死,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