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上旬,月季苞開丁香染紫,長信宮各房裏皆放了冰盆,外天熱內屋涼,午間,莫雲穆獨自坐在他的書房裏靜靜地翻看著水工冊籍,推敲著將來各地建橋造堤的細節,聽到響動,心神略放開,頭也不抬地脆聲道:“你們要尋的人確定安置好了?”
兩個身著墨青底色粗繡飛魚袍腰纏錦帶的青年聞言,悄無聲息地單膝跪下,低著頭輕聲道:“是。”
“好。”莫雲穆抬頭,看向底下他這次親選收攏的暗衛,嘴角勾起,道:“單铖,兩日後葉太醫當值,晚間你找他說‘坡家癲瘋青’,他會給你包青色藥粉,你連同十萬兩金票一起交給禦馬場管馬太監小桐子,讓他五日後把藥粉灑在上品寶馬的食草中,之後你再把這封信放到禦馬場掌事韶杻房裏,記得化妝,別讓誰看到你的形貌了。”
葉太醫和韶杻均是田貴妃的人,前世三年後有次比武,韶杻弄瘋他的專屬寶馬致使他跌地腿折,把過錯推到見錢眼開參與下藥的小桐子身上,葉太醫在他喝的藥裏做手腳,差一點就讓他落下病根成為瘸子失去繼位的資格,田貴妃在時遮掩了兩人害他的痕跡,田貴妃‘殉情’陪葬帝陵後,他母後清理天源城發現此樁緣由,證據確鑿直接處決了兩人。
單铖起身走到書桌邊從莫雲穆手中接過信封和一打金票放進懷裏,點頭應聲,閃身出屋。
莫雲穆對另一人道:“單耘,你去把這封信交給藍家家主。”藍家為二流世家,底蘊較薄,勢力卻不算弱,對皇室也忠心,若能抓住機會接手禦馬場,他也會省心很多,誰叫藍家總出腦子不夠使容易對付的嫡子嫡女,其家族能力強的人再努力,被豬一樣的夥伴不斷拉後腿,也難真的壯大,事後他甚至不用考慮打壓藍家,隻要旁觀看戲,大權早晚會回到他手上。
和肖慎交流過情況,知道段紀已安排好,李清顏一日吃過晚飯,操縱著微弱的內力把自己弄得臉色蒼白唇亦無紅,看似病不輕的模樣,讓董薑帶著她去了趟太醫院,踏進診堂,裏除了段紀還有五名值夜碾藥的醫侍,段紀頭戴玉冠,穿著墨藍底繡花紋圖長袍,25歲上下的模樣,身長八尺有餘神色溫潤,看了她一眼,聲朗道:“怎麼回事?”
“肚子刀割的疼。”李清顏被董薑扶著坐到診椅上,看向段紀,伸出胳膊放在診娟上。
段紀給李清顏把了下脈,眼皮子跳了跳,略有些驚異地掃了眼李清顏,年紀如此小對內勁的掌控卻這般好,不是天才就是妖孽,收回手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吃壞了肚子,走,到診室床上躺著,我給你仔細看看。”說著起身朝一間裏屋走去。
李清顏臉色更白了些,跟著從椅上起來,身子幾乎完全靠在麵容眼色焦急的董薑身上,被董薑半架著進了屋子坐到床上,鬆開董薑的手,伸手接過段紀遞過來的繡花針,在左手指腹上紮了下將血滴在段紀捧著的茶杯裏,‘痛苦’的哼唧起來,裝模作樣道:“對……這點疼得最厲害!啊!”
門沒關,董薑站在門與床之間,小心提防著,聞言配合焦聲問道:“段太醫,阿顏到底怎麼了?”
證實完血脈,段紀麵無表情地將茶杯裏漂浮有血珠的藥水喝了個幹淨,把空杯子輕放到一邊,心底歎了口氣,該來的來了,單膝跪下行禮,後起身無所謂地朗聲道:“無事,我給你開個方子,按時喝五六日即可痊愈。”走近李清顏身旁附在李清顏耳旁,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這是滋補血氣助練武學的藥,您盡放心喝用,您的吩咐是?”
李清顏瞥了眼近在眼前的俊臉,眉頭微皺,同樣壓低了聲音道:“皇後,天道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