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顏正長身子,且修煉內力也需要濃厚的血氣,所以每日並不按照宮規吃兩餐,而是依其前世習慣用三頓,早晚在寧雅苑裏吃,中午則在董塭的書房裏,後由董塭收拾,本意是避著人低調些,不招閑言不惹麻煩,小日子多少會悠哉點。
這天她吃過午飯剛出董塭的書房回殿廳,聽到裏麵吵嚷和怒罵的聲音,撇了下嘴不想理會,轉腳準備去別的廳裏看書,忽然裏麵嘩啦一下,重物落地,女子急促的尖叫聲遽然停止,她眉頭跳了下,又抬腳走了進去。
長8丈寬6丈擺列了50個五層木製大書櫃的敞亮房間近門處,柊葉身穿橙色女史錦服,惶然地站著,完全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其腳邊倒了兩個書櫃,下麵壓著頭破血流昏迷了的女史於珊,紙質和娟質的卷宗灑落一地,聽見腳步聲,抬起抹了胭脂的小臉看向李清顏,咬了咬胭脂濃途的唇瞪了眼李清顏,幾步快速離開殿廳。
李清顏和於珊不熟,沒打聽過於珊是誰的人,也懶得管閑事,轉身隻叫來粗使嬤嬤太監等把受傷的於珊弄到其房間裏,待太監們把書櫃扶好,她慢慢地收拾擺放著宗卷,柊葉剛來宗錄殿的前幾天表現得挺討人喜歡的,隻是後來成功挑撥了幾個女史吵嘴鬥架,大約覺得這裏的女史們生活圈簡單人笨,有些看不上眼,脾氣慢慢地暴露了出來,也或許是因為最近宮裏太過動蕩,其有些心浮氣躁,背後又有院正大人撐腰,所以就不把宗錄殿的人放在了眼裏,雞蛋裏挑骨頭是輕的,像今天直接辱|罵得於珊抬不起頭,還動了手,也不是頭次。
事實上李清顏隻猜對了一半,柊葉確實因胡才人被貶到冷宮而心慌意亂,前途未卜情緒不穩,又剛認了謝閆這門親,膽子大了些才敢沒事找事,欺負於珊則是在此的基礎上,近日又總有人給她丟些威脅的紙條,讓她去求謝院正幫胡才人,否則就把她是林家嫡女的事告訴給洪家,弄得她壓力太大心神不寧,看到於珊懵懂無知的樣子氣堵不舒服,沒探聽到於珊的背景以為於珊沒靠山,就放肆起來。
謝閆近期因進掖庭院的人太多,忙得有些焦頭爛額,聽到柊葉的求見聲,想了會才反應過來,對稟告太監道:“讓她進來,你去門口看著。”
“是。”
柊葉進了門,順手關上,忐忑惶恐地走到屋中間規矩地給謝閆行了一禮,道:“奴婢見過院正。”
“起來,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唉,你先忍忍吧,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再給你重新安排職位。”謝閆低著頭一邊翻事務折子,一邊說著,也沒看柊葉。
柊葉聽得紅了眼圈,起身哽咽道:“不是的,四叔,董掌殿對我很好,隻是這幾天我收了十一個紙條,上麵說要把我交給洪家。”
謝閆抬起頭,三十歲左右的模樣,麵白無須神情透著兩分憨意,思量著柊葉話裏的意思,合上折子放到旁邊,道:“紙條你還留著沒?”
“我留著呢。”柊葉點頭把紙條從袖筒裏拿出來雙手奉給謝閆,擦了擦眼淚。
謝閆看完把紙條撕成碎片丟到一邊,又翻開一份折子,低頭看起來,聲無起伏道:“你不用管胡才人,董塭既然對你還不錯,你就在宗錄殿先呆著,我讓董塭把宗錄殿清理一番,那些個宵小以後不會再打擾到你。”
柊葉試探道:“四叔,我今天弄傷了一個沒背景的女史,以後在宗錄殿恐怕不好過,您能不能把我調到您身邊呀?”
“現在不行,回去吧。”他下麵一共兩個典正,肖慎和劉玨,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分管掖庭院裏浣衣院、雜物院、天葬院、月刑殿、宗錄殿等十三處地方,肖慎做事老實厚道,前段時間為了個沒利用價值的小宮女大動幹戈,把罪奴當嬌千金養,他覺得肖慎未免小題大做,可肖慎說那女孩的家人在其進宮前對其有恩,他又覺得肖慎知恩圖報重情重義,現在滿宮風雨,劉玨趁機和艾充媛勾|結逼迫他把艾充媛的人手安排到掖庭院的十三個主位上,顯然是想借艾充媛的勢奪他的權,肖慎卻一如既往地認真辦事,絲毫沒與宮妃聯絡,親疏忠奸立見。
林家在11年前被抄家滅族,15歲以上的林氏族人全被斬首,15減至8歲的男孩女孩被送進宮當了罪奴,扛過勞累活下來的幾乎沒有,8歲以下的幼童按律無礙,後卻俱被政敵洪家等折騰死的幹淨,他改名換姓用盡心機步步為營到手握權勢時,找到的林家後人僅有柊葉還完整無缺可傳序血脈。
隻是這事田貴妃也知道,讓胡才人牢牢地看著柊葉,弄得他半點脾氣都沒有地跟田貴妃合作了兩年,現在好不容易把柊葉撈出來,等他辦完這事,就會立刻找機會把柊葉送出皇宮招贅成親傳下林家子孫,哪裏會讓柊葉隨便磕著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