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楊葵永遠都無法盡數羅列出母親動怒的雷區,至少她可以無比肯定的一條是,薔薇花。
楊葵自身對薔薇花科植物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但在母親的世界裏,跟薔薇花有關的一切都是諱莫如深的禁忌,那是一種接近毀滅性的恨意。
起初楊葵對此完全不知情,在第一次獨立出完任務的回國途中,她被南法奪目的薔薇吸引,滿心以為帶回來會讓母親高興,誰料看到這些花的母親卻氣得渾身發抖,她命人將楊葵帶回來的薔薇全部收繳、搬來火盆,而她自己瘋了般將一株株薔薇折斷、撕毀......那些根莖清脆斷裂的聲音,那些彌漫在空氣中的殘隕芬芳,都像是南法薔薇微弱又絕望的呼救聲。
楊葵眼睜睜看著母親將盡毀的薔薇花全部丟進了火爐,她試圖反抗,卻被下人一左一右緊緊鉗製動彈不得,恐懼襲滿她整個軀體——有關那件事的其他印象已經十分稀薄,唯有那時那刻竄天通紅的火光背後,母親陰晴不定的麵容久久盤旋在腦海之中,經年不散。
......
醒了。
滿身的冷汗,回憶太過真實,所以入了夢。
淩晨兩點二十分,隻睡了兩個多鍾頭,卻像睡了好幾年光陰般疲憊。
夜很涼,寒意遍布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裏,亟待取暖。
“簌”一聲,楊葵劃燃一根火柴。
一閃而過的光亮割破黑暗,在鏡子裏照出她半明半暗的麵容,還來不及看清更多,火柴燒到尾部燙痛了指尖,楊葵找出幾張報紙卷起,這一次的火苗燒得熱烈一些,她搖晃著光影,眯眼瞧著燒碎的紙屑一層層剝落掉在桌上,露出隱約可辨的兩個名字——容稹、容祉。
翌日清晨。
楊葵邊喝牛奶,邊翻那疊關於她“背景”的資料。
霍青陽在她對麵不緊不慢地往麵包上塗黃油,見她合上,他問道:“如何?”
楊葵挑眉:“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的過去這樣厲害。”
“一早起來就伶牙俐齒,肯定是昨晚上沒有睡好。”
“這可冤枉了,我明明是在往你給我定位的簡曆上盡力靠攏。”
霍青陽淡笑不語,將塗好黃油的麵包遞給她,“你對容氏兄弟二人了解多少?”
楊葵咬一口麵包,慢聲道:“容稹太神秘,關於他的報道少之又少,倒是他弟弟容祉,向來風頭大盛。”
“風頭盛的人也往往更容易被看出弱點,容祉雖然脾性乖戾,但若要讓你接觸容稹,反而更讓我擔心。”
他話裏有話卻不再繼續點破,楊葵依言看他,眼見他麵上一閃而過的戒備,她心底跟著一暖。這麼多年了,多幸運她一直都有他在。
“青陽,我會好好的。”她走到他身後,俯身圈住他的脖頸,側臉在他的臉頰上蹭一蹭,像隻撒嬌的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