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達駐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方明帶著綺雲來到了墓室門口。
“怎麼,你要帶我進去?”綺雲驚詫地問。
“對。”
“可是,可是裏麵有死人!”
“別怕,其實死人並不可怕。他們不會害人,隻是麵目有些猙獰而已。活著的人有時比死人更可怕。因為他們會微笑著把你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方明說著,走進了墓室。綺雲怯怯地跟在他的後麵。她睜大了驚恐的眼睛四處打量著,生怕哪裏會突然蹦出一個死人來。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進了中室。借著外麵打進來的一絲微弱的亮光,綺雲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口朱漆的棺材。她一下子緊緊地拽住方明的衣服,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別怕,這隻是一口棺材而已。來,跟我來。”方明平靜地說完帶她走進了西室。西室裏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綺雲,做好準備了嗎?我要開燈了。”方明問道。
綺雲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渾身不住地瑟縮著。方明能清楚地聽到她急促的心跳聲。綺雲下了半天決心,終於鼓足了勇氣“嗯”了一聲。這是她有生以來所經曆的一次最可怕的心理挑戰。她希望能戰勝自我,走出恐懼的陰影。
方明打開了鎂光燈,整個墓室被照得如同白晝。“綺雲,你看一看她們好嗎?一千年前她們每一個都曾是有思想有感情的鮮活的個體。如今她們早已作古,但她們的故事還在。你不想麵對麵地和她們溝通,穿越時空的隧道,去了解千年前的往事嗎?”方明柔聲問道。
“我,我……”綺雲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聽方明這麼一說,她有些動心了。
“來,讓我先把這座墓室中的情況向你簡單說明一下,你有個心理準備再看好嗎?”方明輕撫著她的秀發說道。
“嗯。”綺雲仍將頭緊緊地貼在方明胸前,全身簌簌發抖。
“這座墓室由北向南共有十八具屍骨。她們全部是殉葬女。最大的二十二歲,最小的才十三歲。除一人之外,其餘的人都是被吊死的。”
“那麼那個人是怎麼死的?”綺雲打斷了方明的話。
“她是被人一劍穿喉刺死的。”方明的聲音有些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綺雲聽後震驚地問道。
“這正是我要對你講的故事。”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綺雲一下子將頭抬起,望著方明急切地回道。
“讓我們先來見一見故事的主人公好嗎?”方明將聲音盡量放溫柔些,以減輕她的恐懼。
綺雲緊咬著雙唇點了點頭。她慢慢地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具白骨。
“啊!”她還是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別怕,別怕。”方明一把將她摟在懷裏,“跟我來。”他把綺雲帶到了西十八號女屍的跟前。
“她是誰?”
“她就是她。”方明說著拿出了小憐的雕像。
“是她!”綺雲感到難以置信,“她才那麼年輕,怎麼會……”
“是的,她的確很年輕。她的年齡永遠被定格在了十八歲。一個花季般的年齡卻成了她生命的終點。你看到她脖子上的傷痕了嗎?正是那罪惡的一劍結束了一個鮮活的生命!”方明悲憤地訴說著。
綺雲俯下身仔細地看著小憐頸上的傷痕。它長約一寸,傷口很深。她仿佛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一個美麗的少女頃刻間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眼睛久久不肯閉上,無限眷戀地凝視著這個曾經帶給她許多美好回憶的世界。她舍不得走,她對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的依戀。可是她不得不走,隻因那個殘酷的製度——殉葬。它可以任意剝奪人的生命,甚至無需任何理由!綺雲不敢再想下去,她隻感到陣陣壓抑。“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她不住地搖著頭顫栗著,口中喃喃道。
“她帶走的是與生俱來的美麗,留下的是淒婉哀怨的故事。”方明為小憐的死做出最後的詮釋。
“我感到離她很近很近。”綺雲將目光轉向小憐的雕像,“當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她那飄逸出塵的氣質,那憂鬱的眼神,淒慘的臉龐,她的一絲一毫仿佛都成為吸引我關注的焦點。她有著不可抗拒的魅力。而她的神韻也許正在於她那段不同尋常的經曆。我實在不能將她與那具白骨聯係在一起。多麼希望她能像這座雕像一樣永恒的美麗。”綺雲發自肺腑地訴說著內心的感受。整個墓室氣氛異常肅穆莊嚴。
“綺雲,你相信人死之後靈魂不死,會轉世投胎進入下一個輪回嗎?”方明目光呆滯地問道。
綺雲一愣,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我……”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就像演戲一樣,一個演員在這出戲中扮演一個角色,在下一出戲中他又將換上其他戲服扮演另一個全新的角色。不論演什麼,他還都是他,沒有變,變的隻是周圍的環境和劇情。”方明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