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支左臂完全化成深紅色,黑色的經絡、筋脈痕跡遍布。
“右手…血、血…血?!”
福永大師瞥了一眼,腦中飛快思考。深邃的烏眸中,瑩光微閃,“我福永…窮極一生…都沒守護得住…萬佛宗…”說著,胸中悲憤之氣便頓出。“這…這怎麼可能?!可是…我…不行…可這又…”
“我到底該怎麼做,師父?——”
福永大師抬頭望天。
“原來…如此。弟子明白了。”福永大師又低頭下來,“…師父…師祖…弟子…今生…就到這了…唔…”
而對麵,阿瑟律剩下的力氣,隻扭得動脖子。
這時,他卻瞥見對麵福永大師抬起左手,‘啪’撐住石地,緩緩起了身!
“糟了!這!——”
這時他根本沒有力氣,全身皆已麻木…連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這該如何是好?!
半個山頭下,萬佛宗中。無數適才還看著交手的弟子們,這時則因那一道白光而忌憚、一個都不敢上來察看。不僅自認為大方丈的戰鬥是他們插不上手的。更不敢相信,大方丈居然會輸。
可這時候,二人交接過了全力一招,不分上下。阿瑟律全身麻木,福永大師卻爬的起來。這時候,整一步一步,要換著垂老、癟弱的身子,拖著冗長的青須。充斥兩眼的絕望和淡漠,卻沒被阿瑟律察覺。
眼見福永大師走到阿瑟律身邊,抬起左手——阿瑟律隻一咬牙,盡力忍住!
……
“小子…萬佛宗,交給你了…”
“呃?!”
阿瑟律驚呼不已,在這千載難逢、絕佳的機會關頭上,福永大師…放棄了?!
“這世界…終究得是…你們年輕人的呀…”福永大師放下左手,繼續拖著殘喘的身子,緩慢地從阿瑟律身邊步過,“壬子龍…雖雙手沾滿血腥…可也不枉…是個千古絕世的…英才…隻是這天下,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大師…您?”阿瑟律不解。
“無論比才幹…比武力…甚至比影響力,老衲福永…都早已差出你們年輕人…好…一大截了…阿瑟律,你雖遠渡重洋而來…可年紀輕輕,便已有…超過老衲幾多倍的…修為與…能力了。”福永大師轉頭,望向腳邊阿瑟律、咧嘴笑道,“我一個…古稀之年的老朽…沒什麼本事,倒占著…你們年輕人的地盤,和這些屬於你們…擁有的…東西。占著…這麼久…”
“這?!…”阿瑟律驚愕。
“無妨!我也…總算是明白了…”福永大師轉頭回來,望向皎潔皓月,麵若有所思。隨後又望向東北方,神色凝重,言語呢喃,“隻怕是…還有些孩子…經曆得不夠多,還是不夠…明白…呢…”
“大師,您的意思是?”阿瑟律又問。
這時,隻見福永大師咧嘴,嗤笑著搖了搖頭後,背手身後。從阿瑟律身邊步過,向一旁那株被震飛所有葉子、被瞬間殺死了的百年古鬆而去。走到古鬆身邊,福永大師將身子倚在古鬆上,微笑著,輕輕撫摸了好一陣。“鬆啊!…鬆啊…也難為你了,陪我至今…落得這麼個收場…”
扭頭回去的阿瑟律看在眼裏,卻是疑問在心裏。
福永大師到底怎麼了?
“本來…我早就該拱手…投降。可卻…裝模作樣,頑抗至今…不知…又給世間…帶上了多少殺孽來…”福永大師連連搖頭、說著些阿瑟律根本聽不懂的話,“如我這般罪惡之人,也該不配去到極樂世界了。”
“鬆啊…我來陪你嘍…”
福永大師閉上雙眼,抬起左臂,身子微傾下來。
嗖——
阿瑟律扭頭,卻見山崖鬆樹邊,什麼也沒剩下。
呼呼呼——
涼秋夜半的冷風刮過,這回,卻比先前強了許多。少石山高百丈,山崖底部是一條流向石城的清河。但河水很淺,隻沒過小腿而已。
阿瑟律愣住,思慮了片刻。
“嗬嗬……”隨即冷嗤一聲,搖了搖頭,繼續趴了下來、再不回頭看了。
福永大師?則是消失不見了。
……
次日,八月初二。
直到早上、也沒人上山來勘察過情況,找過大方丈。阿瑟律武功和力氣恢複後,便從地上起來,從一旁沿山道飛快下山。而守門弟子看不清忽然躥過的一道黑影,沒有追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