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棟90年代初期建造的樓房就是尚美軒,外牆經過20多年的風吹雨淋,陽光暴曬,早已褪色,有的地方露出了紅色的牆磚,看上去好比人被剝了皮,露出血骨。莊小敏和楊雨晴被安排住在10樓。
打開門,一陣黴味迎麵撲來,熏得她倆差點暈倒,這是一間大約30平方米的公寓,簡陋的橙黃色老式櫥櫃擺放在牆角一側,楊雨晴正努力試圖合攏兩個櫃門,吱的一聲,一隻老鼠迅速竄出來溜到沙發底下,嚇得她倆大叫不已。破舊的沙發斜斜地歪在地上,一隻扶手斷了半邊。公寓沒有陽台,洗手間在窗戶的旁邊,莊小敏走進去,擰開水龍頭,滿身鐵鏽的水龍頭像脫了臼一樣,咚的一聲,柄手掉在地麵上。她又按了按發黃的抽水馬桶,就像一口幹枯了的井,流不出一滴水。
“有沒有搞錯,這裏怎麼住人啊?琪琪會不會是弄錯了,這能叫宿舍?”莊小敏失望極了,一天內,她經曆了意外分配到河城的失望,目睹豪華大氣辦公大樓時的驚喜,而這間破舊簡陋的宿舍房間直接將她的心情沉入穀底。
“這是啥破地方,豬都住不了!太誇張了,再怎麼說咱也是211工程,名牌大學,畢業的碩士研究生!”眼前的一幕讓張雨晴也差點跳起來。
“按理說不應該啊,這麼大氣的公司怎麼可能讓新員工住這樣的地方,壓根就不能住嘛,等等,我問問劉星,看看他那邊的情況如何。”張雨晴邊說邊翻開了電話本。
“華庭這邊條件很好啊,樓梯房,三室兩廳,一人一個房間,空調,洗手間,床墊一應俱全!”劉星談及宿舍時興奮的語調還久久晃蕩在張雨晴耳邊。
“此事必有蹊蹺!打電話問問琪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都是新員工,難道因為我等女流之輩,便要體驗艱苦生活?”張雨晴邊說邊推開手機滑蓋,準備撥電話。
“等等,還是別撥了,我們剛來公司,還是忍忍吧,別一不小心得罪人,還得在這裏長期工作,萬事以和為貴。”莊小敏在一旁勸著,好像她能夠忍辱負重。
張雨晴有點詫異莊小敏的謹慎,或者說顧慮,但還是表示認同地合上了手機蓋,“不管怎樣,今晚總不可能在這裏與老鼠為舞,先解決住宿的問題。對了,我大學裏的同門師哥去年進了公司,我找找他。”
師哥是個熱心快腸的人,聽說了我們的困難,立馬騰出房間,讓我們暫時睡在他屋裏,他和隔壁房的同事擠了一夜。
晚上,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莊小敏耳邊仿佛還回蕩著師哥剛剛的一番話。
“怎麼安排你們住了尚美軒,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房改房,基本上都可列為爛尾樓。華庭那邊空房子一大把,我幫你們問問。”
“剛剛我問了琪琪,她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她說她以為你倆隻是過來短暫的下基層鍛煉實習,沒當回事兒,不知道你倆定崗在河城,不過沒事兒了,她已經答應我幫你們重新安排華庭的房間。”
“公司的情況你們可能還不夠了解,去年河城公司還是獨立法人,今年剛被四州合並,河城成了四洲的分部,行政區域上的變革導致企業間的變革,當人們遭遇了權利流失,難免情感上會出現扭曲。現在河城分部對四洲總部懷有敵意,認為四洲搶了他們的蛋糕,合並後,河城沒有了薪酬福利決策權,沒有了招聘權,預算少了一大截,最重要,河城分部的頭頭要向四洲總部的老總彙報KPI,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作為四洲招來的人下放到河城當然是不討好的,也難怪你們被給了個冷板凳,不過劉星穩穩當當地安排住進了華庭倒是很奇怪的,這些就別去深究了,總之,時間會慢慢告訴我們,也會讓我們慢慢習慣。”
“另外,你們還得注意一點,公司的用工體製分為兩種,一種是勞務工,俗稱臨時工,是暫時的,輔助性崗位的用工形式;一種是編製工,俗稱正式工,是關鍵核心崗位的用工形式;我們是正式工,琪琪是臨時工。正式工與臨時工之間非正式溝通少為妙,主要是待遇福利上存在著很大的差異。”
才第一天,莊小敏就真真切切感到了這裏的複雜,看著身邊早已鼻息如雷的張雨晴,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如此狼狽的一天,幸好有身旁這位會打呼嚕的美女,不然現在可能露宿街頭。從這一天開始,莊小敏的心中多了張雨晴這位美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