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還不成了,多餘的日用品也沒法送了,或許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那對河南夫婦了。
第二天起床,夏青先到郵局給父母寄去兩千塊錢,然後把剩下的積蓄都集中存到招商銀行建設路辦事處,並且辦了一張卡,她聽說憑招銀卡可以方便地在深圳取現金。
夏青準備乘下午五點十四分的K95次火車去深圳,這班車明天早上天剛亮到達深圳,不查邊防證。中午,夏青約阿紅出來吃飯,電話裏說得很清楚:就你一個人來。
這餐飯吃得非常沉悶。夏青和阿紅都流了眼淚。
阿紅說:“還是你們好,到底是讀過大學的,總會有出路,不像我,隻能‘三靠’了,在家靠父母,現在靠老公,將來靠兒子。”
夏青本來想說“三靠比三陪好”,但是話到嘴邊又改了,改問:“對了,你弟弟上大學的事情怎麼樣了?”
阿紅說:“不麻煩你了,胖廣廣說這件事他包了。”
夏青不放心,問:“他能包得了嗎?”
阿紅說:“能包得了。今年不比去年了,今年高中畢業生隻要願意出錢,大把的學校請你去,估計明年更寬鬆。”
夏青本來想問,錢呢?但忍住了,沒問。阿紅卻好象一下子就看到夏青心裏去,主動說:“錢也不是問題,胖廣廣說了,他要讓兒子有一個做學問的舅舅。還是做學問好啊,胖廣廣說他是沒辦法才做生意,如果當初能上大學,他寧可做個老師,而不當狗屁老板,人活一輩子不就圖個受人尊重嗎?在絕大多數人心目中,對小老板的尊重程度不及對普通教師的尊重,對大學教授的尊重超過對大老板的尊重,要不然怎麼那麼多大老板花錢買個‘名譽教授’?”
“這是誰說的?”夏青覺得憑阿紅的水平說不出這番話來。
阿紅說:“歐總講的。不對嗎?”
夏青聽了怔了半天,心想:這歐小姐進步倒真快,從“歐經理”到“歐副總”,現在又從“歐副總”到“歐總”,既然進步這麼快,幹嗎會說這樣的話?夏青想不明白。
“對了,”阿紅說,“你不是要報複哪個體育老師嗎?報複了沒有?”
夏青想了半天,問:“哪個體育老師?”
阿紅看著她,不知夏青是胡塗了還是有意想忘記過去。
能忘記得了嗎?
阿紅最後告訴夏青一個壞消息:王娟和肖鵬已經千難萬險地逃離峽城,躲到重慶去了。
“為什麼?!”夏青問。
阿紅臉上沒有表情,眼睛是散光,像是看著很遠,又像什麼都沒看,說:“學生家長已經知道事情真相了,其中有幾個發誓要殺死王娟,幸虧肖鵬去了,要不然王娟姐可能跑不脫。”
夏青是第一次看見阿紅有這種眼神,她仿佛能從阿紅的眼光裏透視到肖鵬和王娟從峽城倉皇而逃的情形。夏青想:肖鵬還是聰明的,知道往反方向跑,如果是往武漢跑,說不定到宜昌就被堵住了。
阿紅堅持要送夏青上火車,夏不要,反複說謝謝,情誼領了,但我想一個人走,反正就在漢口上車,明天上午就到北京了,到了北京我就給你打電話。
據說那天晚上阿紅還是跑到漢口火車站送夏青,但是她沒送成,因為夏青已經從武昌登上K95次快車,往北京相反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