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蘭陵突降雷雨,有一道雷正好劈到了祠堂,”
阿何低聲說著:“所幸祠堂正堂及祖宗牌位並未受到損害,隻可惜西側廂房被燒去了一大半。”
“然後呢?”唐元貞冷靜的問了一句。
七月十五日是中元節,亦是民間的鬼節。這一日,道家會做道場,而百姓們也會祭拜先祖。
風俗如此,蘭陵唐氏也不能免俗。
是以,這一日,唐氏宗祠大開,族老們攜闔族老幼一起祭拜先人。
在這樣的時刻,天降雷雨,那雷又好巧不好的劈了祠堂,這事兒放在後世都會有人往“靈異”的方麵去想,就更不用說在鬼神之說盛行的古代了。
尤其是蘭陵並不穩當,三槐堂對嫡支虎視眈眈。
上次三槐堂鬧事,唐元貞寫信請蘭陵府府君和折衝府將軍壓了下來。
但這種事兒,屬於唐家的家務,官府能插手一次,卻不能次次都幹涉。
這次更好了,天降焦雷,劈了祠堂,還把西廂房給燒了,唐元貞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三槐堂以及某些個野心勃勃的族人定會借此生事。
阿何表情凝重,繼續說道:“蘭陵前來報信的唐三說,三槐堂的人趁機散布流言,說什麼鳩占鵲巢、牝雞司晨,終惹怒了上蒼,老天爺要降罪唐氏,雷火隻是警示罷了。”
鳩占鵲巢?是在暗指現在的唐元貞並不是真正的唐元貞,而是不知哪裏來的孤魂野鬼。
牝雞司晨?就更好說了,無非就是說唐家的家主不該是個女人,嫡支既然沒落了,但就當由旁支頂上!
唐元貞冷笑道:“就知道他們會借此生事。”
“娘子,這可怎麼辦?蘭陵那邊人心惶惶,不少人竟信了三槐堂的話,暗中非議娘子您呢。”
阿何急了,她是唐家的客女,自幼被唐元貞選拔上來伺候,十幾年來,主仆關係很好。
她可不想看到唐元貞被人攻訐,繼而失去族人的支持。
唐元貞沉吟片刻,緩緩道:“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唐家的某些人必須徹底解決掉。”
三槐堂真是一次比一次過分,偏偏唐元貞遠在京城,鞭長莫及,若是任由他們上躥下跳的折騰下去,以後定會惹出大亂子。
“娘子,您要回蘭陵?”阿何眼睛一亮。
唐元貞沒有點頭,隻道:“這事我還要跟郎君商量一下。”
如果可以,唐元貞想帶著一家人一起去蘭陵,成親十幾年,她還沒有回去過呢,著實想念。
三個兒女自出生後,就從未去過蘭陵。
蘭陵是唐元貞的故鄉,更是她的根,她希望孩子們至少能親眼看看那個地方。
特別是貓兒,她繼承了唐家的姓氏,是未來唐氏的家主,自然要對自己的產業有所了解。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最近王家的氣氛有些古怪。
表麵上看著風平浪靜,底下還不知藏著多少波譎雲詭。
唐元貞想帶著一家人出去避一避。
傍晚,王懷瑾從崇文館回來。
去寸心堂給趙氏請了安,又去書房探望了一下“重病”的王鼐,這才略帶疲憊的回到朝暉院。
唐元貞服侍王懷瑾換了衣衫,然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飯。
吃完飯,王令儀兩個照例去書房讀書。自打李先生將他們收下後,兩隻愈發勤勉,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去背書。
唐宓眼睛多尖哪,吃飯的時候就察覺到阿娘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她琢磨著,阿娘定是有什麼事要跟阿爹談。
所以,她沒有跟著兄長們去讀書,而是拉著阿寶的小肥爪子,做出一副專心致誌哄弟弟的好姐姐模樣,實則是賴在堂屋準備聽八卦。
唐元貞掃了女兒一眼,暗自好笑,這個貓兒,也不知隨了誰,竟這般愛聽“新聞”。
不過也好,這件事跟她有關係,唐元貞沒有戳破唐宓的小心思,任由她豎著兩隻小耳朵在一旁偷聽。
“……出了這樣的事,我身為家主,實在不好不去看看,”
唐元貞給王懷瑾倒了一杯茶,緩緩將蘭陵的事說了一遍,而後道:“還有貓兒,她也該回一趟蘭陵。”
王懷瑾盤膝坐著,聽完妻子的話,頗為認同的點點頭,“娘子說的是,你確實該回去。不隻是你,我,令儀他們也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