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驃騎將軍府。
一隻白羽帶灰點兒的鴿子從西邊飛來,撲棱棱的落入後院。
朝暉院,一個長得不起眼的丫鬟抱著信鴿,從鴿子的爪子上解下一個竹筒。
她沒有將竹筒打開,而是快步走進上房。
唐媽媽接過竹筒,確定竹筒上的蠟封完好無損,這才小心的打開竹筒,從裏麵取出一個卷好的紙條。
唐媽媽展開紙條,細細的讀著。
上麵隻有十幾個字,唐媽媽卻看得無比認真。
好一會兒,她方放下紙條,取來火折子,將紙條點燃,然後丟進空著的茶碗裏。
待紙條燃燒殆盡,唐媽媽招手喚來一個伶俐的丫鬟,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丫鬟領命而去。
沒用多久,那個丫鬟便出現在了後院的馬廄裏,跟一個清秀的小廝湊在一起耳語片刻。
那小廝不住的點頭。
丫鬟交代完差事,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發現,這才悄無聲息的走出了馬廄。
而小廝也謹慎的四處環顧,一路朝外書房而去。
外書房一共兩間屋,外間原是會客的地方,如今卻擺滿了酒壇子。
酒壇都是五斤裝大小的,封著黃泥,壇身上貼著紅紙,上麵寫著“唐家燒春”四個字。
而在四個大字的下麵,還有幾個古怪的字符,不似漢字,也不似梵文。
小廝卻挨個將酒壇上的古怪字符看了遍,最後挑出一壇,上麵的字符為:68。他暗暗點頭,娘子說了,這個字符越大的,酒的度數就越高。唐家燒春最濃烈的酒,就是標著“68”字符的!
小廝抱著酒壇進了書房的裏間,也就是真正的書房所在地。
王鼐尚未從宿醉中清醒,整個人趴在冰涼的地板上,嘴邊一堆嘔吐物,他還不自知,繼續張著大嘴呼呼睡著。
小廝剛進書房,便被刺鼻的味道熏了出來。
他站在門口,努力吸了幾口氣,將酒壇子放在地上,從袖袋裏抽出一條帕子,疊成三角,像個蒙麵人一般用帕子將口鼻遮住。
他又抱起酒壇,再次走進房間。
“將軍,將軍,小的給您拿酒來了。”
小廝故意打開黃泥封,將壇口擺到王鼐鼻子前麵。
一股濃鬱的酒香瞬間飄散開來,空氣中都熏染了酒氣。
睡死的王鼐,天上打雷也不會驚醒,但一聽到“酒”字,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酒?酒在哪裏?”王鼐的眼底滿是血絲,人還沒有徹底清醒,隻是順著本能的欲/望,伸手就要去拿酒壇子。
小廝小心的將王鼐扶起來,把酒壇子遞給他,嘴裏還說著:“將軍莫急,酒有的是呢,您盡管喝——”
王鼐沒搭理小廝,雙手抱著酒壇子,像往常一樣,對著嘴就往裏倒。
結果剛灌了兩口,王鼐便嗆了出來,一邊死命的咳嗽,一邊說道:“好、好烈的酒啊。”
過去喝的酒也烈、也濃香,卻還是不如今天這壇。
娘的,這酒就像燒刀子,倒進嘴裏火辣辣的,隻燒得嗓子眼兒冒火。
若是換做旁人,早就受不了這種烈酒了。
王鼐不同,他酗酒好幾年,度數低些的酒,他喝著就跟涼水一般。
唯有這種烈酒,狠狠的刺激著感官,方能讓他感到快意。
“好酒,這才是真正的好酒啊!”
王鼐抱著酒壇子,醉眼迷離,一口一口的往嘴裏灌著。
小廝簡單的將地上的汙穢清理了一番,而後便悄悄的退出了書房。
關上房門,小廝又左右查看,見沒有人,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仿佛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
荒廟裏,廚娘伺候幾位大人吃完湯餅,又開始忙碌起來。
不同於大殿裏的大塊羊肉、大碗湯餅,廚娘給女眷和孩子們準備的吃食十分精致:
砂鍋熬的鮮疏雞絲粳米粥、兩寸許的水晶蝦餃、巴掌大的蔥油餅、黃燦燦的南瓜芝麻包,三四碟兒精致小菜……分量不大,卻花樣十足。
王懷瑾家的飯桌,延續的是唐家的世家做派,即采取分餐製。
哪怕是在荒郊野外,唐元貞也盡量保持這種用餐方式。
丫鬟取來托盤,將單人量的粥、菜、餅等飯食擺放好,然後送上馬車。
馬車裏,床板早已收起來,又恢複了四麵都是座位的模樣。中間是小桌,唐宓兄妹三個已經洗漱完畢,各自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