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窗外的細雨連下了幾日,照以往來看是比較稀奇的,這是鳳凰城多年來下雨最多的一次,上一次似乎是在三年前。
仿佛不知停歇一般,一陣接著一陣,連那些歡喜下雨的人都忍不住要皺眉,心中盼著這撓人的雨水早些停休。
不遠處,一女子靜靜立於亭間,時不時地伸出纖手去感受雨滴的親吻,映入眼簾的第一眼,不是那絕美的容顏和曼妙的身姿,而是那一身的尼姑的素衣和素帽。
哪怕一身的素色,卻也絲毫不減她天生的美。
她的眼裏沒有半點對於世間的欲望,能透露出來的隻有“靜”,像一汪大海,什麼都引不起它太大的波瀾。
恍惚間,她的臉上揚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笑。
“絕塵師姐,有個施主找你。”一聲清脆打破了此時片刻的寧靜,一名年紀較小的小尼姑撐著紙傘,邁著步伐朝亭間的人兒跑去。
雨水墜落的地點不同,發出的聲音也可以輕易辨認出來。亭間的人兒回神,略帶責備的眼神望著打傘的小尼姑。
“絕念,下著雨呢,地滑別跑,小心摔了。”她並不是責怪小尼姑打擾她的清淨,而是怕她受傷。
她用衣袖擦拭著小尼姑臉上的水漬,眼神漸漸變得柔和,眼前這個人兒年齡尚小,事事都愛犯錯,她可得看緊點。
“師姐,外麵的施主還在等你,你快去吧。”絕念將手中的紙傘再次撐開,兩人這才不緩不慢的走出亭子。
誰也沒有瞧見絕塵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
緣塵庵的門口處,一男子獨自打著傘,雨水的飛濺令他錦衣華服的衣角有了些濕意,但這些都不能引起他的關注,他望去的方向是門內的那條小路。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這條路上,男子的眼眸這才大放異彩,就連握著傘柄的右手都止不住的輕顫著。
直到他每日心心念想的人兒站在他的麵前,他緩緩道出他許久的疑問。
“你……過得可好?”
“貧尼尚好,有勞施主掛心。”絕塵淡淡地回答,臉上仍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心已靜寂,又何來情緒之說。
“嗬嗬。”男子聽她語氣的平淡和話裏的拒人千裏之意,有些失落的淺笑著。
“我們就不能以朋友的關係來好好談麼?”男子不甘,她不該變得如此淡漠。
雨,還是一如既往的下著,沒有絲毫要減弱或是暫歇的意思。
不知是來自雨的涼意還是其他什麼,除了有些冷外,還有幾分氣氛的僵硬。
“貧尼已是紅塵外的人,何來朋友一詞?要說有也隻有師姐師妹,僅此而已。”她稍微後退了一小步,在別人看來不算什麼,在男子看來心中倒是多了幾分刺痛。
她,是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薄涼?難道是……
“如果施主沒事了便請回吧。”她趁他失神的這會,快速說著這麼一句趕人的話,轉身就要離開。
“千兮!”男子見她將要離開的動作,心下一急,大聲喚著。
“貧尼法號絕塵。”這話是說給男子聽的,卻何嚐不是說給自己聽。
絕塵……麼?沒有了心中的念想,便要把這紅塵的一切都與心隔絕,千兮你可知你好殘忍。
男子心中默默想著,眼眸的方向還是不離那抹身影。
“你是不是還念著他?”男子心裏的刺痛感越發強烈,那個人是他無法攀越的高峰,也是她心裏的魔。
“貧尼早已是佛門中人,在踏離紅塵的那一刻,貧尼心裏沒有任何念著的人,現在同樣沒有。”現在她眼裏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隻有無盡的麻木。她早就忘記自己嚐試了多久,才使自己在提及那個人時,可以無動於衷,平靜的對待。
殘忍的人一直都是他,而不是她。
師太果然說得對,強迫自己無動於衷真的好難。
男子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久久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