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蓉的消失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湖麵,梧桐苑裏麵上看起來雲淡風輕,內裏卻是各個夾起尾巴做人。
大概也沒誰會想到六小姐成這樣了吧,這樣就換了一次血。還是那句話,甭管你是入了奴籍還是暫時雇進來了的下人,主子麵前還不是命不值錢。
一時間院子裏的氣氛緊張的像繃緊的弦,青菊更是大病了一場,卿長安順勢叫人將她攆出去了。
王通的動作也很快,隔了兩天卿長安瞧著屋裏屋外的生麵孔就起來,她撿了下午,叫人搬了張椅子到屋外的院子,從她的貼身婢女到院子淨房裏最下等的奴隸,全都麻溜的跪在她麵前。她現在還很矮,不比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高多少,背著手在黑壓壓的一群人前走了兩個來回,慢悠悠的坐下了。
她清清喉嚨,沒一個敢抬頭的,王通見狀就開腔了:“小姐,這些小姐院子裏的奴才們,您看著還行?”
“都瞧著挺利索的,老王辦事,我也就放心。”
“老奴替大家夥謝小姐誇獎。”
“你們都是新過來的,大家主仆一場,有些話還是講在前頭。”卿長安換個姿勢,繼續說道:“我年紀小,脾氣也小,隻要你們不出大錯,我定然護你們性命。隻是我有時候脾氣也不怎麼好,就看重一個忠字,其他我能容,除了這個,背主之事我生平最恨,一旦發現絕對是一個不留,懂麼?”
“你們若是心中有不滿,大可以說出來,如若府裏能有哪個主子比我仁厚,那你隻管告訴我,我幫你打個招呼。可是你們要是自己生了二心,也別怪我不客氣。”
“還有,你們誰要是犯了事要挨罰,不準在我麵前哭天喊地,不然就三刀六洞。”
她瞧了一下,女多男少,有些還隻是七八歲的孩子,麵黃肌瘦,想必是外麵買回來的奴隸,看著讓她也有點可憐。她不是聖母,自認沒有拯救這些不幸奴隸的本事,但既然她做了個主子,就也就伸手拉一把。
“還有,進了我的院子,甭管是奴籍還是平籍,都是卿府的人,別私底下胡亂作踐誰,讓我知道了,都得挨板子。”
然後她就回屋了。
人心向來比鬼神難測,她獨身一人,而大族間人人互相傾軋,她身處其位,也必然在局中,她現在還管不了那麼多,可起碼要管好身邊人。
她提拔了兩個丫鬟,是院子裏的奴隸,兩個都十三歲,看著比她還瘦小。名字是已經起好的,一個青魚一個青采,卿長安不願意這兩個丫鬟名字裏也有個青字,有些邪惡的給改了名字,一個叫杜鵑一個叫海棠,用了她上輩子兩個姐姐的代號做丫鬟名字,使喚起來別提多痛快。
她把兩人提進來談了幾句,這個安排算是一步登天,兩人本來是奴籍,從小是任人打罵連用藥資格都沒有的奴隸,被六小姐選作貼身丫鬟,好比被天上的餡餅砸中,一時都不敢相信。卿長安笑眯眯的威脅警示了幾句,那兩個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就嚇得兩腿發軟,卿長安對此很滿意,留了看起來老實點的杜鵑在屋裏伺候。
卿府雖大,可勝在女人多。尤其是這後院,夫人姨娘諸位小姐,丫鬟嬤嬤無數,有女人的地方就不會缺八卦,在一傳十十傳百的情況下,卿長安發火的當天,大夫人元氏就知道了這事兒,不過也沒說什麼,隻說給六小姐再送兩個丫鬟過去,再加了個教養嬤嬤。
此時王通也把青蓉的事給報了報,無他,青蓉先是說自己貪財,一時迷了心,偷了主子的好茶想換點首飾,卿長安叫王通再審,青蓉就自裁了。
卿長安問王通青蓉是怎麼自盡了,王通猶豫了一下,說,服毒,在後牙槽裏發現了蠟丸子,裏麵包了□□。
這個事情就有趣了,卿長安雖然本來也沒想留她性命,隻是青蓉自盡,這裏麵要是沒鬼她把名字倒過來寫。都進了刑房,自然是搜過身,就這樣,她一個婢女,還能搞到□□?還藏在嘴巴裏麵,就為了貪財自盡?
那到底是誰,把手插到了她的身邊,又是為了什麼?
王通是來請罪的,青蓉在他手底下自盡了,還是這種死法,擺明了告訴他梧桐苑裏有人不軌,這他難辭其咎,隻是看著上首的卿長安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他也拿不準卿長安的意思。
她正在興頭上,忽然聽得外麵杜鵑敲門,說是李管事來了。
卿長安愣了一下,她還真沒摸清楚這個李管事是那個旮旯的蔥,先叫王通下去,“要他進來。”
這位李管事大名李全,是大夫人院子裏的管事,也是府裏的管事之一,主要就是這位負責一些下人買賣調動之類的人事工作。不過的話,其他院子要是自己要買奴才也不用通過他。
李富通今年四十多了,發福的厲害。說起來在卿府也幹了三十年,兒子也在府裏伺候著,又是大夫人手底下的人,牛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