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停在太師府門邸前,西暉已經漸漸散去光澤,暮煙籠罩炊煙嫋嫋。為了讓將離坐的安心,公孫子桑一路上把馬車駕得甚是平穩,讓車中的將離簡直有一種如履平地的錯覺,連那少年也覺得很是不可思議,馬兒乖得仿佛並不是少年豢養的,倒是像身邊這位駕車的俊美公子養的。
“你駕的車很好哦!”將離探出腦袋從馬車裏出來的時候,手扶車軛對著恭立車旁的少年不吝讚歎道。
少年不好意思的低了頭,臉頰紅了又紅,才道:“不不不,不是小的駕得,是公子親自駕的車,小的可沒有這個能耐。”
將離並沒有理會,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一路是公孫子桑駕的車?一眼看向已經跳下馬車的公孫子桑,朝著他調皮地擠了擠眼睛。公孫子桑卻謙虛地笑了一笑,“你的馬兒很溫順罷了。”
少年靦腆的笑了,撫了撫馬兒的鬃毛,眼裏滿是情誼,馬兒便是他的親人啊。抬頭看向眼前的恢宏殿宇時,少年不禁瞪大了稍顯稚氣的雙眼,砸吧了一下嘴,殿宇的正上方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太師府”三個大字快要亮瞎了少年的眼,新種子是萬分驚異。怎麼會想得到,眼前這位沒有一點高傲神情,沒有趾高氣揚的美麗姑娘卻是太師府的千金小金,皇親貴胄!不過細細一想,雖然她親切隨和的像鄰家姐姐一樣,但是舉手投足間卻帶著他可望不可及的的貴氣,眉宇間卻也多出來一種莫名的氣質,總讓人感覺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像漩渦一樣。
麵前的姑娘和公子,該是一對天賜璧人吧,伊人如玉,公子無雙。少年眼睛一轉也不轉地盯著大字,怔怔的發神。
“你叫什麼名字,你要是願意的話,以後可以留在府裏在我的一處當差。”一道清緩柔和的聲音響起,眼前隻見一隻秀氣而白皙的手在自己麵前晃了又晃,將離一臉無邪的笑容頓時闖入少年的視線,“看你年紀尚小,你多大了啊?”將離依舊笑容明媚,任誰看了都覺得像是糖融化到了心裏麵。
“小的叫旦兒,年已十三了。能得小姐賞識入府做事,是小的三生有幸,小的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小姐。”少年回過神來,麵色欣喜卻句句回答得體,過早地經曆世間閻良,飽嚐生活艱辛的他,早已學會了人情世故,謙卑為人。
將離聽了撲哧一笑,轉身擺手,素袖連著煙色像天邊的白雲悠悠。
“小子,在我麵前別小的小的啦,更別說做牛做馬的蠢話了,我比你大,以後你在私下叫我姐姐就好了,還有,我給你一個新的名字,叫恒升。你可記住了?”將離邊說邊走。
恒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她希望他能如日月,在最美好的年華過出最好的自己。隻因為,他像她前世瘦弱卻誌向遠大的弟弟。
“是。恒升記下了。”少年乖巧地答應著,隨在將離身後。
“子桑,你不回家裏坐坐麼?”將離停下腳步,回首問站在原地的公孫子桑。
家?為什麼她總能說出讓人覺得不一樣的話,有多少這樣的王公貴族會說出回家這樣的字眼?讓他突覺心裏被烙疼了一下。那麼,他的家呢?他對家又是怎樣的一種理解,而她的家對於他來說,是不是一種來自地獄的折磨呢?公孫子桑的心,忽然像是被扔進了石子的湖水,粼波起伏。
將離看著眼神漸漸迷離起來的公孫子桑,心下奇怪的問道:“子桑,你怎麼了?”
“呃,哈,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我就不留了。”公孫子桑斂了心神,尷尬地說了句,就要轉身離去,臉上似乎多了一層淡漠的疏離,卻又嘴角含笑,眉目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