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寫日記。
她看日記。
20歲之後,才察覺到曾經的自己是多麼地無知。
9月。
寶貝安,你開始上學了。
第一天從你去幼兒園,你的眼淚含在眼眶裏。但僅僅隻是含著淚。你目送我與夏末離開,聽老師說,你在門口站了很久很久,仿佛在等著我們快些來接你回去。
你的同伴們也跟你一樣,初次入園,難免有入園焦慮症。一大半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唯獨你,擦幹了眼淚,坐在老師指定的位置上。隻是,你很沉默。
……
——柳經年1、
天氣轉冷,地球的某個角落開始晝短夜長了。
而對於大部分的生物來說,冬眠的日子便自然而然地瀕臨了。憶安也是屬於這類的生物吧。
自從那次完成了房東太太給予的任務,她便沒有再跟沈聰安一起晨跑了,兩人逐漸又恢複到了淡漠的狀態。僅僅是表象而已。彼此的交集或許越來越龐大,隻是兩人相互推擠排斥,隔著一道自行建起的溝渠,不遠跨越。
憶安醒過一次,可窗外天色暗淡,她便鑽進被窩繼續悶頭睡覺。其實意識是有的,隻是不想起身。她怕冷。不知躺了多久,已經沒了時間觀念,突然聽見年年的叫聲,並且一聲比一聲響。年年不是隨便叫的,除非是聽見了腳步聲。它對門外的動靜格外敏感。
果然,沒一會兒,憶安便聽見了敲門聲。她趕緊起身換衣服,隨手整理了下頭發,匆匆地跑去開門。盡管天氣冷,可她仍舊不喜歡穿鞋。赤著腳跑到門口。從貓眼望出去,看見穿著工作服的郵遞員。
開門。
請問是柳憶安小姐嗎?
憶安點點頭。
有您的國際快遞,麻煩簽收一下。
應該是丹寄來的吧。憶安關好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拆郵包。年年不再叫了,安靜地趴在籠子裏,把身體蜷縮成一團小毛球。
郵包裏放著一個精致的盒子,並且上了鎖。盒子的罅隙裏夾著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密碼是你的生日。憶安想,丹想得真周到,生怕這東西落入他人手裏,還特意設定了密碼鎖。想必,盒子裏的東西必定是貴重物品吧。
輸入自己的生日,密碼鎖果然解開了。盒子裏麵有一封信,房契,還有兩把鑰匙。憶安打開信箋,是經年寫給她的。
致我的安——
原來柳經年早就盤算好了。她在安所在的城市買好了房子。那樓盤今年剛竣工,帶精裝修,憶安隻需拎包就能入住了。畢竟是自己心愛的女兒,即便憶安一意孤行,執意著要外出闖蕩,可身為母親,她必須為自己的孩子未雨綢繆——既然無法阻止她的行為,便想盡辦法去補救吧。
這房子也算是柳經年的遺物吧。23周歲了,她應該也闖蕩夠了吧,至少應該有個得以棲身的屋子。
憶安看著那封信箋,突然淚流滿麵。她從不哭泣,今天家中沒人,隻有年年作伴,便不再刻意去控製自己的情緒。對於自己的母親,憶安無比思念,甚至滿腹懺悔。隻是有一點經年猜錯了,憶安當下的生活很好,還有可愛的念念作伴,更是不願搬離此處。現在的生活氛圍,她已然習慣了。更何況,她還想繼續依傍自己的能力去生存,去闖蕩,那房子就先空著,等她想要安家落戶了,再搬去也不遲。再說,現在租的這房屋可是免掉了一整年的房租呢,不住白不住。
憶安把那封信夾進了柳經年的布藝日記本裏。而房契與鑰匙則鎖進了抽屜。2、
收到郵包的這天晚上,原來也是密碼鎖上的解鎖的日子。
憶安對日期的概念一向模糊,除非是有什麼重大的事。直到沈聰安回來,手裏提著一隻蛋糕。
憶安剛巧出門倒水,不由問道,今天什麼日子呀?居然還買蛋糕了?口氣隨意,還帶了些戲謔。在男人麵前,她總是擺著高姿態,冷漠傲然,像隻冷豔的孔雀,穩穩地踮著腳跟走路。
沈聰安有些錯愕,這日子她竟然會忘記,狐疑地望著她,呆滯了片刻,良久才回答道,大小姐,今天是你生日呀,這你也忘記了?
憶安剛抿了一口水,含在嘴裏,還沒來得及吞咽下去,立馬轉頭去看掛在牆上的日曆。果然,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放下水杯,降低了說話的音調,這麼說,這蛋糕是為我買的?
沈聰安點點頭。一邊打開蛋糕盒。
你怎麼會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憶安也伸手一道去幫忙。那蛋糕非常漂亮,黑森林係列,表麵用豔麗的紅色做裝飾,滿滿的紅櫻桃令人饞涎欲滴。憶安這樣的搭配,紅色與黑色在一起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