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南方的冬天來得越來越晚了,一直到一月份才開始變得寒冷,而天色也便暗得越來越遲了。她不喜歡冬天,身子孱弱,偏寒,怕冷,痛經也會更加厲害些。她裹緊了被子,把身體捂得嚴嚴實實的,裏麵還穿著暖和的珊瑚絨睡衣。天微亮的時候,她醒過一次,看了看時間,還不算晚,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下去。其實意識早已清醒了,隻是不想離開舒適溫暖的被窩。仿佛沾染了癮頭,不願舍棄。
直到聽見外麵的動靜,她才仰起了半個身體,想要逐漸適應空氣裏的寒意。不知什麼時候,年年在她門口嗚咽地叫著,一邊用爪子拍著門,懊惱的時候便開始抓門,那刺耳的聲音就像在鋼琴上敲出不和諧的音調,叫人覺得難受。幸好,年年發出的噪音很輕微。估計它剛從外頭溜達回來吧。
年年長大了,膽子也自然大了不少,開始喜歡外麵逛街。順便進行排泄。它已經養成了習慣,在家中不會隨便大小便,一定要憋到外頭去解決。實在忍不住的時候便朝著門口吠叫,或者衝到大門口,一邊拍門一邊叫。
而遛狗的光榮任務便交給了沈聰安。
沈聰安有晨練的習慣。算起來,這也是當時靠著房東太太提供的特訓才培養出來的良好習慣。但憶安就不行了,天氣一冷,她便不願意出門了。清晨那刺骨的寒意著實令她受不了。
憶安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著梳妝鏡攏了攏自己的長發,照舊穿著那套粉色珊瑚絨睡衣開門出去。見到門緩緩地推開,年年馬上扭著小屁股往門縫裏鑽。隨著視野漸漸擴大,看見憶安站在麵前,年年忙亢奮地向她撲騰過去。兩隻前腳搭在她的腿上,後腿則不停地向上蹬。這模樣實在忍俊不禁。她抱起年年,佯裝親吻它的樣子——隔著兩厘米的距離,朝它的小鼻子嘟起嘴來。
沈聰安剛從廚房出來,手中端著早餐。看見憶安,他說,你醒來了啊?我猜你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起來了。早飯跟中飯可以一起吃了。
憶安起床的時候不太愛說,隻是點了點頭,走進盥洗室去刷牙了。年年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中途被沈聰安劫走了。他一把拎起小年年,道了聲,你也該吃飯了。然後把它輕輕扔進了籠子。見到食盆裏的食物,年年頓時變得激情四溢了,把腦袋往盆裏一塞,“啊嗚啊嗚”地吃了起來。沒幾秒鍾,滿滿一碗狗糧便都進了它的肚子。
大抵過了半小時,憶安也稍稍有了精神,願意開口說話了。
桌子上的早餐賞心悅目,她心底想,誰要是嫁給沈聰安應該是蠻幸福的。畢竟這世上,既顧家又要在外打拚事業的男人實在少之又少。但這樣的想法在憶安的腦海裏隻停頓了須臾,她從不讚揚男人,而男人也是經不起誇獎的動物。
吃飯的時候,兩人很少有交談,隻是自顧自地低頭進食。而多半是由沈聰安準備的食物。在這一方麵,憶安還是蠻欣賞他的。
吃了一般,沈聰安突然抬頭說,吃好飯我們就準備開始大掃除吧?
憶安“啊”了一下,露出萬分詫異的表情來。沈聰安說,你不會忘記了吧?我昨晚跟你說過了呀?憶安回想了一下,似乎真有這樣的場景。隱約跟人有過對話,沈聰安說,明天抽空我們一起大掃除吧。憶安迷迷糊糊地應聲,恩恩。
仿佛是一場夢境。很多時候,我們意誌模糊時做的事情總會在意誌清醒後忘卻掉,或者淡化掉,仿若成了心中的某種構想,與真實無關。4、
用餐完後,兩人一起收拾了碗筷。然後分工完成各自的任務。
憶安纖瘦孱弱,便隻分配到了較輕的活來幹,比如掃地、擦桌子。而沈聰安則負責拖地、擦玻璃、擦燈管等。有時候,男人要比女人更加潔癖些。這大抵是憶安見過最愛幹淨的男人了。憶安打了一盆水放在沙發邊,兩人一起用。她在水裏攪抹布,雙手已經凍得通紅。可她向來不甘示弱,別人可以做到的事,她一定也能做。可她太怕冷,用涼水洗了幾次抹布,便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噴嚏。她擰幹抹布,攤開雙手麵朝自己的嘴,“哈”了幾口氣,手掌稍稍暖和了些。繼續幹活。
再一次去搓洗抹布的時候,那水竟然變得暖和且潔淨了。憶安抬頭看了看正在擦燈管的沈聰安,心想,一定是沈聰安去換了水,見到她怕冷,便加了熱水。這心細的男人。最令她欣賞的是,沈聰安的細心從不是言傳的,而是默默的行動,這樣的男人算是稀有動物了吧。憶安望著沈聰安,竟然覺得心裏有股莫名的暖意。她把手浸在溫水裏,放慢了速度搓揉麻煩。是食指連心的緣故吧,手暖了、舒服了,心裏也便有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