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夢魘中,那道紫紅色的雷電再度出現,在緋紅色的滾滾雷雲下破空而來,雷電呼嘯,所過之處血雨漫天,殘肢斷臂在空中翻飛著。
方魁佝僂蜷伏睡著的身軀倏的一震,仿佛蝦米被拋入了滾油之中,發出了一聲瀕死前的淒厲哀號,耳中回蕩著父母疾撲上來的呼聲,魁兒,那雙親血肉築成的薄牆被紫紅雷電絞得粉碎,化作了一地模糊的血肉,與四周的猩紅血氣融為一體。
緋紅的光影下,一個瘦弱的少年在血水中翻滾著,原本清秀的白皙麵龐因為劇烈的痛楚抽搐著,扭曲著,顯得無比的猙獰可怖,狀若惡鬼。
終睜開了雙眸,方魁一摸額頭,已是冷汗涔涔,看了看棚戶外的天色,已是拂曉,一縷金色的陽光透過棚頂的縫隙透射在少年的臉上,無比的炫目。
“又到了開工的時候了,這赤烈城早就是廢城了,怎麼還有大商賈雇我們這些流浪兒挖掘廢墟,難道這赤烈宮下還真有什麼寶貝不成?”方魁自言自語的喃喃著,走出了破敗的棚屋。
在屋門前的水井前舀了一桶水,從頭淋下,少年精神為之一振,夢寐中的陰霾恐怖一掃而空,獨臂一揮,拎起一把鐵鏟,朝內城城牆方向走去。
自兩年前天劫降臨,赤烈城內城幾乎成為一片死域,外城雖死傷無數,但終究還是有數萬幸存者,緊接著又是因屍體腐臭持續三個月的瘟疫,折磨虐殺著赤烈城天劫後的餘生們,如今的幸存者,已經不到區區五百人。
半月前,一浩蕩足足百人的商隊到了這片死域,派發糧食,聘請精壯勞力做工挖地,終於給赤烈城帶來了一抹生機,便是方魁這等獨臂少年也被雇傭,每日辛勞一天,可得到一份三人的口糧。
“方魁,你小子來了,真看不出,身體是瘦弱了一些,但氣力不小,挖掘的速度也不必那些膀大腰圓的漢子要慢,有你的。”到了石場入口,一身著黑衣的大叔衝著方魁嚷嚷道。
方魁勉強擠了個笑臉出來,沒有答話,徑直到了石場內地,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單手拿捏著鐵鏟,對著瓦礫地猛力一插,隻入地三分,隨後用腳一踩,鐵鏟這才沒入地麵。
左手手臂的青筋暴凸而出,方魁呼出一口濁氣的同時,手中的鐵鏟朝上一翻,將大塊碎石瓦礫鏟到了一旁。
腹中空空如也,方魁卻沒有任何不適,繼續鏟著碎石瓦礫,不多時已是汗氣蒸騰,反而很享受這種大汗淋漓的快感。
“那小子的確有幾分蠻力,若不是我試過他的身手,的確不會武功,又詢問過其他苦力,知道他的確是這赤烈城土生土長的天劫幸存者,否則還真有些怵他。”石場入口處的黑衣大漢對著身旁的一中年文士道。
“魯凡,這等後生小子,還斷了一條胳膊,就算懂點三腳貓的功夫又如何,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中年文士一搖手中的折扇,冷笑了一聲。
這叫做魯凡的中年大漢皺了皺眉,半晌後才答道:“餘哲秀,你還是那麼輕狂,這少年雖然是個小角色,但骨子裏那股悍狠的勁頭,我魯凡平生僅見,這十天,他幾乎是不知疲倦的鏟著瓦礫碎石,換做是你,做得到不?”
“這等苦力的粗活,本秀才的確是做不到,到是你這等粗人可以嚐試一番,勞作一天,沒準還能博得主子的欣賞。”餘哲秀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屑。
魯凡與餘哲秀聊天之際,赤烈城內的勞力們紛紛進入石場,
天劫之後,又經過瘟疫洗禮,赤烈城近十萬人就隻剩下了五百人,這五百人幾乎個個都是十餘歲的少年,在廢墟中苟延殘喘,成年男子隻有區區十餘人。
隻是放眼這五百少年,似方魁這等勞力卻十分少見,一天下來,方魁那把鐵鏟掘出的瓦礫碎石幾乎比得上成年勞力的量,何況方魁還是獨臂。
這偌大的石場便是昔日大元皇朝赤烈殿所在之地,每天少年勞力們都要挖出大量的流金瓦片甚至各種破碎的奢華之物,但甚至是一座完整的玉龍金鳳屏風也未讓魯凡等監工有任何欣喜之色,隻是隨意看了一眼,顯然不是為這等世俗貴重之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