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
萬家燈火，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之景。
街道上卻冷冷清清。許是人們都回家團圓了吧。
想爹娘在世之時，每到除夕之夜，都是將軍府最熱鬧的時候，也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漂亮的衣服，可愛的玩具，享用不盡的美食，應有盡有，而疼愛我的爹娘也會圍繞在我身邊，一家人度過一個其樂融融的除夕夜。
可如今……卻隻為了一個幹硬的饅頭，我仍然流浪在外不敢回去。
因為今天，我什麼也沒有收獲到，知道自己回去之後，等待著我的必然又是一頓毒打。
並不是因為不能，而是不願。
低著頭，帶著淒美之感的悲涼，我孤獨地走在這古道弄巷，行走在古老的月光中。無邊無際，不知前方是何處，也不知路在何方……
白天時，我偷走了一個中年婦女的錢袋之後，許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吧，我偷了她的錢袋不久，卻又在路邊發現了她。可以想象，當她發現了自己的錢被偷了，頓時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忙返回原路尋找。
久尋不到，她絕望了，便伏在路邊痛哭了起來。
“毛毛，娘對不起你啊！你盼望了一年的魚，可是……我怎麼能把錢丟了呢？都是娘的錯啊……”說著，哭得越發傷心了。
聽到她的話，我心中頓時揪緊了，腦中也清醒了許多。想像著家中那充滿著希冀，正焦急地等著母親帶魚回家的孩子，我心裏的防線崩潰了。他一年才能吃這一次魚，而我……卻要硬生生地打破他的希望。
我頓時很恨很恨自己。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司馬家的尊嚴不容任何人侵犯。即使……現在隻有我一個人。
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整了整雖破舊卻依然幹淨的衣服，來到了那位大嬸身旁。“大嬸，您為什麼哭啊？！是丟東西了嗎？！”
那大嬸停止了哭聲，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抬起頭看著我，頭點得如雞啄米一般，“是啊，是啊，那是我給兒子買魚的錢啊，我已經攢了一年了，為的就是今天除夕給兒子做頓好吃的，可是我卻把錢弄丟了……”說著，難掩心中的悲傷，又痛哭起來。
我心中一頓悲苦，即使他們家很窮，但最起碼是一個完整的家。那個小男孩有一個如此疼愛他的母親，而我……不知覺間我眼圈也紅了起來。
慢慢地吃力地扶起了大嬸，用我瘦小的身軀支撐著她，“大嬸，這個錢袋是您剛才掉的嗎？”說著，我將錢袋塞到了大嬸手中，再也不敢多看她了。
雖然將錢袋還給了她，心裏卻仿佛扔掉了千斤重的累贅，頓感一陣輕鬆。看到自己的錢袋失而複得，大嬸激動地直流淚，反複看著自己的錢袋，仿佛害怕它會再次消失不見了似的。“謝謝你，小姑娘，你真是好人啊！謝謝……謝謝……”
大嬸，對不起，我受之有愧啊！“大嬸，沒事，您快去買魚吧。”不敢再呆，我轉身跑開。
司馬軒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不停的問自己，可是回答我的隻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和悄然滑落的淚。
我不想再做小偷了，我是司馬將軍的女兒，我不能丟我爹的臉，他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他的女兒不能當賊！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我又怎樣在世上存活？怎樣為父母報仇？！我無奈，我憤恨，我怨老天的殘忍和戲弄。可是，我又能如何？！又能如何？！我歎息。
這終究是我的命啊……我躲不過，逃不掉。
眼見天越來越黑了，而我還是一點兒收獲都沒有，迎接我的必然又是一頓惡狠狠的棍棒，直打得我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想到這裏，我心裏彌漫著恐懼。
為了生存，我握緊了閃閃發亮的小刀。一路上搜尋著。但對那些衣衫僂爛者，我實在不忍心下手。
盜亦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