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內容痛苦的夢,也可以用欲望的滿足來解釋。這一類夢的解釋,肯定會牽扯出很多我們不願意講出或不願意想到的事情。每個人都有一些隱私,不願意告訴別人,甚至自己都不願意承認。但如果出現在夢裏,就絕不僅僅是偶然事件的巧合。夢中喚起的痛苦感情正是為了阻止我們討論那些痛苦的事情。
——弗洛伊德《夢的解析》
饒佩兒在拚了命地全速奔跑,每一步都踩在鐵路的枕木上,她在追趕前方已經漸漸提速的火車。
火車的尾部,已經沒有那個吃冰淇淋的小男孩了,饒佩兒有些吃驚,隨即反應過來,自己還是在做夢!既然吃冰淇淋的小男孩已經被破譯了,代表著那把鑰匙,那麼他也就無需再出現了。
饒佩兒突然想到了什麼,沒錯,就是身後的背包!她必須馬上把背包丟掉,否則奶奶就會從背包裏鑽出來咬掉她的手,吞了她的車票!
饒佩兒像是丟棄馬上要爆炸的*一樣,迅速把身後的背包甩出去,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背包很正常,這一次奶奶並不在裏麵。
糟糕,火車越開越快,饒佩兒與火車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樣下去她根本沒法趕上火車。這樣沮喪地想著,饒佩兒急得哭了出來,她想,如果自己的腿能夠變長再變長,那麼不是幾步就能追上火車了嗎?
沒錯,冉斯年不是說過嗎?在夢裏,隻要不斷強化並且足夠自信地認定某件事,那件事就會在夢裏發生。所以隻要饒佩兒堅定地認定自己的腿會越變越長,那麼腿就一定會變長。
就這樣,饒佩兒的腿一下子增長了兩倍,可是運動起來仍舊自如輕鬆,她幾步便趕上了疾馳的火車,一腳踏在了上麵。
終於上了火車,饒佩兒恨不得歡呼雀躍。她打開了車廂後麵的門,進入了車廂。太好了,在火車上會發生什麼呢?她會遇見什麼人?會發生什麼事?這些人和事會象征和指向怎樣的真相呢?那些封存在自己記憶中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一邊想,饒佩兒一邊在車廂裏穿梭,似乎想要從列車的最後車廂一直走到車頭。火車裏的乘客不多,三三兩兩地坐在硬座上,出奇的安靜,他們並不相互交談,一個也沒有!饒佩兒停下來仔細觀察他們,一個個都是麵無血色,目光呆滯!
饒佩兒感受到了氣氛的詭異,不禁雙腿發軟,她突然覺得這輛車上的都不是人,而是鬼魂!這趟列車駛向的終點並不是真相,而是死亡!
“查票。”一個冷冰冰的陰森聲音突然鑽進饒佩兒的耳朵。
饒佩兒一抬頭,迎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高大身影,穿著乘務員的服裝,隻不過這乘務員的製服又跟一般火車上的不太一樣,顏色竟然是純黑色的,讓饒佩兒想起了黑黢黢的棺木。
“查票。”那*在饒佩兒麵前,再次冷冰冰地強調。他帽簷壓得很低,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可是這聲音,她居然覺得有些耳熟。
饒佩兒機械性地掏出自己口袋裏的車票,那張隻印著六點十分的車票,交給那個乘務員。
乘務員接過車票,冷冷的眸子盯著車票,臉色瞬間大變,他的帽簷緩緩向後滑動,一張憤怒的臉顯現出來。就是這張臉,讓饒佩兒差點大聲叫出來。
“爸,爸爸?”饒佩兒當然認識這張臉,她又怎麼可能忘記自己父親的臉?哪怕父親已經過世二十年?記憶裏的父親仍舊是當年年輕俊朗的模樣。
被饒佩兒稱作爸爸的乘務員惡狠狠地瞪了饒佩兒一眼,然後竟然把車票給撕了個粉碎,順著開著的車窗丟了出去,他低低地說:“你的車票是偽造的,沒有車票,你必須馬上給我下車。”
“爸爸?”饒佩兒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嘴唇顫抖地問,“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說,這趟車真的,真的是通往陰間的車?我也已經死了嗎?”
男人一把抓住饒佩兒的雙肩,竟然把她給提了起來,作勢也要往車窗口丟,他湊到饒佩兒耳邊嚴肅地耳語說:“再不下車,你真的會死!”
“不,不要——”饒佩兒大叫著想要去抓父親的手,可是整個人已經騰空,被丟出了車窗。
“啊!”隨著短促的驚叫聲,饒佩兒全身一個激靈,身子失去了平衡,那種失重摔落的感覺更加真實了一些。她竟然從桌子上滑落了下去,滑落的瞬間,腦子一下子恢複清醒。自己原來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
定了定神,饒佩兒這才發現,自己仍舊坐在火車上。火車搖搖晃晃,發出有規律的聲音,車廂裏嘈雜得很,放眼望去座無虛席,乘客們有的在閑聊、有的在打撲克、有的在過道裏穿梭叫著“借過”。
饒佩兒深深吐出一口氣,這才是正常的火車不是嗎?剛剛那個夢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夢裏乘坐的簡直是一輛通往陰間的幽靈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