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孝生嘿嘿一笑,指了指身後的大衣櫃,說:“是的,我不忍心再把他丟到橋洞下麵等死,就給了他一個痛快,也算是感謝他對我的幫助了。說真的,我是真的想要教他做清明夢的,畢竟他的確可憐,也隻能靠做夢苟活下去,在夢裏尋找一星半點或者無盡的滿足和快樂,因為現實給他的除了痛苦窘迫別無其他。可是我真的試過了,不行,他的腦子似乎也是有問題的,始終學不會。我想,與其讓他這樣生不如死,還不如我來拯救他,讓他徹底、永遠進入那個平靜的極樂世界。”
冉斯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覺得袁孝生如果說的是真心話的話,他一定是精神出了問題。
“為什麼對我說這些?”冉斯年小聲問。
“因為我打算自首,”袁孝生坐在床上,冷靜地說,“前天晚上你第一次來,我和黃毛就認出了你,所以我並沒有現身。昨天,黃毛去調查了你最近幾年的動向,他告訴我,你因為一次爆炸事件患上了臉盲症,所以也沒有認出當年曾經在我家出現過的黃毛。黃毛也告訴我,他打聽到姚葉已經死了,你現在是跟警方合作的偵探,我想,你來這裏很可能就是為了調查姚葉的案子。”
“這些跟你打算自首有什麼關係?”冉斯年問。
“從頭講吧,當年我之所以想要學習清明夢,那是因為我在網上得知了有這麼一樣東西,而我自己的悟性也還不錯,我可以用作清明夢達成願望,達成我在現實中永遠無法達成的願望,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不枉此生,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你也知道,當年我有多麼窘迫,要不是靠黃毛的接濟,我早就餓死在街頭了,”袁孝生一副超然的架勢,侃侃而談,像是在講述一個名人的光輝史,“後來,我認識了更多跟我一樣掙紮在社會底層的人,他們跟我一樣,跟那個流浪漢一樣,想要飛黃騰達,想要逍遙自在,這輩子是根本無望的。我跟他們惺惺相惜,我是最了解他們苦痛的人,也是唯一能夠拯救他們的人,隻要他們有那個悟性,能夠從我這裏學會清明夢。”
“於是你就當上了老師?靠收取學費為生?”冉斯年對袁孝生的感覺很複雜,大部分是憎恨,竟然也夾雜著一點同情,因為他看得出,這是個當年被自己間接害得誤入歧途的孩子。
袁孝生原地轉了一圈,示意冉斯年看看周圍,說:“學費?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學費隻夠維持這麼一間小旅館,你還不明白嗎?我的目的不是為了賺大錢,我隻想在維持生計的前提下去幫助更多的人。有很多連飯都吃不飽的人,我根本不收他們學費的。”
冉斯年冷笑,“你教給他們的如果是一技之長,我現在一定對你刮目相看,可是你都做了什麼?讓更多的人像你一樣沉淪在夢裏,成為社會的寄生蟲?”
袁孝生愣了一下,隨即釋然,“我沒想到連你也不理解我,在這個世界上我以為能夠理解我的隻有你。唉,也罷,反正我也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厭倦了這些個別有用心的學員,利用我的珍寶清明夢去事先他們那微不足道的目的。現在,你又找來了這裏,我也是時候退場了。我可以去到另一個更需要我的地方,給那些更需要清明夢的人幫助。我想,這就是我的使命吧。”
冉斯年恍然大悟,原來袁孝生想要自首,就是為了到監獄裏去拯救那些無期徒刑,一輩子沒有自由的人清明夢裏的自由自在!
“你真的是瘋了!我當年的愚蠢不單單害死了那個流浪漢,也等於是害死了你!”冉斯年咬牙切齒地說。
“我昨晚就跟黃毛商量好了,今天下午我們也聯係好了律師,明天一早就投案自首,證據就在這大衣櫃的後麵。當年我剛剛滿16歲,加上現在又是主動投案自首,律師告訴我判無期是沒問題的。反正我的極樂世界就在我的夢裏,誰也奪不走,現實世界對我來說就是個桎梏,丟棄了也無所謂,更何況能夠幫助更需要我幫助的那些單純的人,我何樂而不為?”
冉斯年用盡全身力氣去歎息,問:“那你準備解散夢鄉?等一下,你說夢鄉裏的學員別有用心,不單純?你是什麼意思?”
袁孝生哈哈笑著,“冉老師,你那麼聰明,就無需我多說了吧,如果你想要得知真相,倒是可以考慮接管我的夢鄉。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現在夢鄉的幾個學員,除了黃毛最單純之外,剩下的全都是陰謀家。”
“你是怎麼知道他們都是陰謀家的?”冉斯年急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