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請公主更衣。”一個身穿粉紅色宮女裝,相貌平平的宮女手執繡有孔雀的大紅色嫁衣,盈盈跪倒在如煙床邊。
“現在到幾更天了?”如煙躺在床榻上睜開惺鬆的睡眼,慵懶地問道。
“回公主的話,已經三更天了呢,姑姑說,今日是公主成婚的大好日子,切莫誤了吉時才好呢。”
“吉時?大興國皇宮離我薑國數百裏,等我到了大興怕也到一月之後了吧,還在乎這一時半刻嗎?”如煙不耐煩道。
“可是公主,姑姑說……”
“皇姐那邊可準備就緒?”如煙打斷宮女的話。
“如玉公主也才剛剛起身呢”
“好,你且起身吧,替本公主更衣。”
“是。奴婢遵命。”公主素來淡泊,是宮中出了名的好主子,對下人也從不打罵。對宮中女絹更是愛護有嘉,今日公主是怎麼了,為何突然對自己那麼重語氣說話,倒像是變了一個人兒似的。
那宮女聽到公主發話,盈盈的站起身來,隻見三五個打扮相同的女子步入公主的寢宮,那些女子手腳伶俐的來到如煙身邊,
一個女子手捧大紅色孔雀嫁衣披於如煙身上,另一名女子輕巧地為如煙扣上用上好的金絲縫製而成的金扣,一身大紅色的孔雀嫁衣已然穿於如煙身上,紅的那麼刺眼。
如煙坐於床邊,輕抬玉足,便有兩名宮女上前替她穿上大紅色孔雀繡鞋。如煙從床上站起身來,立於穿衣鏡之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一身衣裝甚是搭配。
“老奴來為公主梳頭。”隻見一年齡約在四十上下,鬢角已有絲絲白發的婦女走到梳妝台前,拿起桌子上小巧精美的上好木製梳子,走到公主身前,執著木梳的手已有點點皺紋。
“奶娘……”如煙對著那名少婦說道,“奶娘是何時立於門外的?煙兒方才對婢女所說的話奶娘是否已經聽到了?”如煙坐於妝台之前,通過鏡子看著哺育自己長大的奶娘。
“公主是吃老奴的奶水長大的,說句不敬的話,老奴早已把公主當作自己的女兒,視如己出。公主的心思老奴自然是能夠猜出幾分的。公主此次與大興國和親,是為這天下蒼生而去的,老奴知道,公主舍不得離開薑國,舍不得父皇母後,舍不得柳先生……但是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啊。也是身為皇室的公主所必須要做的啊……”奶娘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擒著的淚,接著說:“老奴年紀大了,日後不能再伺候公主了,公主日後當多加小心才是……”
“奶娘……”如煙依在奶娘的懷中,好像遊子見到久別的親人,難過的落下淚來。
“今天可是公主大喜的日子,女子啊,一輩子中最重要的一天,不可以落淚。”說完,輕輕的為如煙拭去眼角的淚珠,然後,對著公主擠出一絲苦澀的笑,皺紋已然爬於她的眼角。“公主即將為人婦,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女孩子大了,終是要離開父皇和母後,終是要嫁人的。”奶娘安慰著如煙。
“可是煙兒舍不得父皇母後,舍不得兩位皇兄,舍不得柳先生和奶娘……”如煙已經沒有哭了,隻是微微的抽噎著。
“公主,你聽老奴說一句,有句話叫‘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人這一輩子啊,孤零零的來,孤零零的去,誰也帶不走什麼。人啊,於這世上隻不過是過客。公主天生聰明,長大了,有些道理應當明白,也應當比尋常人看的透徹,身為深宮之中的女人更是應該明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在這薑國後宮尚且有皇後護著公主,可是到了大興國,那就不比薑國了,應當處處小心才是。與如玉公主相互照應,莫因小人而生了間隙。公主素來淡薄事世,喜好安靜,可要切記,切莫因此而惹惱了大興國皇帝,要懂得如何討得皇上開心才是。得到了皇上的心,才可在後宮之中生存下去。”
“請奶娘放心,煙兒定會好好生活……煙兒不在奶娘身邊,奶娘也要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
如煙看著奶娘已略顯蒼老的容顏,曾己何時,她也是與自己一樣年輕的女子……隻可惜……歲月不饒人……
“來,”奶娘擠出一個微笑,“讓老奴最後伺候公主一次,老奴來為公主梳頭。莫要誤了吉時才好。”
奶娘將木梳放於如煙烏黑的秀發之上,專心地梳了起來,口中念念有詞——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子孫滿堂——”
奶娘為如煙梳了一個九鬟仙髻,誰都沒有注意到,一顆豆大的淚珠滴落於青石地板上,恍然間,世界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