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夢見了一場傾盆大雨,夢見了一場戰事,夢見她喬裝太後狠狠刺了他一刀。她說,我巴不得你死,隻有你死了,天下才會太平!我才不會隻要一看到你那張臉,就想起你把我當畜生蹂躪的那一夜!
那是不受控製的她,暗夜裏她的影子,將五年前每一道傷疤都刻印在心底的她。也許,夢中的自己才是最真實的,也許隻有在夢中,她才會恣意的去發泄。
而夢中的他,回應她的,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她記得自己當時哭了,看著他將劍插近自己的胸膛,問她‘你解氣了嗎?’,心,一下子就碎了。那夢境竟是那樣真實,能讓她在翌日清晨醒來,清清楚楚記得他眸中閃動的淚光。
“主子,昨夜你去哪了?”收拾好屋子的善音走過來給她披了件潔白的披帛,手中拎著把油紙傘,撐開,“昨夜雨太大,善音半夜去給你關窗子,發現你被窩裏是空的……呀,這鬼天氣,出日頭也下雨。”
“可能起夜了。”她自己撐過傘,往廊下走。
“不是起夜,是去長風主子房裏了吧。”善音跟在她身後,蹦蹦跳跳走到廊下,拍拍衣衫上的雨珠,笑睨她,“昨夜那麼大的雷聲,主子一定跑去長風主子房裏尋求安慰了。嘖嘖,瞧瞧這臉色,兩人昨晚肯定一夜沒睡!”
“別歪想!”她敲敲小妮子的頭。
“善音沒怎麼想啊,長風主子今日要外出辦事,離別前的依依不舍再正常不過了。再者,主子和長風主子的婚期將近,遲早……”
“善音!”她突然打斷善音,問道:“你昨夜在我房裏守了多長時間?”
“沒守多長時間,但我起來了三次,每次都不見主子你在房裏。”
她秀眉不安一挑:“那你是在哪個時辰發現我回房裏?”
善音以為她承認了,嬌顏赧了赧,笑道:“卯時嘍,善音一直都是這個時辰來服侍主子你的,當時主子你的繡花鞋上沾滿了泥漿,善音就給你換了一雙幹淨的來……主子啊,你昨夜和長風主子外出了?”
“那雙鞋呢?”她將素手放在鼻尖聞了聞,果然聞到一股尚未洗淨的血腥味。
“放在後院,還沒來得及洗。”
那雙繡花鞋鞋底,沾的不是穀裏的黃色泥漿,而是穀外的泥土。淺色鞋麵上還滴有幾滴鮮血,形似紅梅。
“主子,你受傷了?還是傷人了?”善音這才嚇了一大跳。
“我不知道。”她心亂如麻,心湖掀起層層巨浪。倘若夢境是真的,那她豈不是真的殺了淩弈軒?隻是,她為什麼會夢遊?
“鬼醫前輩回穀了嗎?我們去找他。”
“還沒有,鬼醫前輩隨長風主子一同下山的,沒這麼快回來。”
“那照顧好三個孩子,我出穀一趟!”她奔進雨簾裏。
“主子,你去哪?外麵還下著雨噯!”
大暖日下雨,是有人在笑著流淚麼?為什麼淌進嘴裏的雨水是鹹的?勒馬立在半山腰,她眉眼、衣衫皆濕透,在茫茫雨簾中遙望山下炮火轟鳴、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