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兒,你說,媽能看著你結婚生子嗎?“
“說啥呢媽,你會一直陪著陌兒的,不要多想了好不好,老師不是說了嗎,隻要有合適的心髒,會第一時間給你安排手術。要相信現在的醫學,更何況你這也不是多嚴重的事兒。“
於陌陪著媽媽在醫院的小花園裏散步,於芸看著湛藍的晴空,心裏默默地說:“我也想啊,兒子,媽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媽多麼想看著你和箏兒長大成人,結婚生子,可是媽也不想拖累你們呀……”
於芸以前就有胸口痛的毛病,那時候為了養家糊口,啥也沒在意過,前些日子痛的愈來愈厲害了,她隻好留下於箏在家備考,自己去了於陌這裏做檢查。原來她的心髒出了問題,是無法用換瓣手術治療的終末期多瓣膜病。
於陌的老師是國內頂尖的心內科專家,隻要有合適的心髒匹配,便可以在第一時間給於芸做心髒移植。
於芸沒有說話,於陌便默默地陪媽媽坐在涼亭下。媽媽是真的老了,這些年她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太多,於陌還記得,小時候,鄰居家老是飄出來誘人的煮肉的味道,那香味像是會法術一般,把人的心和胃都掏空了。於陌扒在門口,他已經懂事了,沒有吵著鬧著要媽媽買,但是實在是太香了,他還是禁不住在門口偷偷地貪婪地聞著。
他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晚上放學回到家,桌子上便放了一碗香噴噴的肉,那油光光的肉汁薄薄地凝了一層,鎖住了所有關於肉的美味和神秘。
“媽,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不是啊兒子,好久沒吃了,媽想吃肉了。”
原來沒有被媽媽發現,隻是巧合了,於陌放心地吃起來,那肉嚼在嘴裏,肉汁隨著香糯的肉一直進了心裏,真是太美味了。吃著吃著他發現媽媽並沒有吃,“媽,你為什麼不吃呀?”“我吃過了,做了很多。”媽媽溫柔的目光像是春日的暖陽,靜靜地看著他吃的狼吞虎咽。
吃完飯,於陌開心地幫媽媽收拾,突然他發現媽媽那如瀑布一般的長發沒有了,“媽,你的頭發呢?”於陌驚訝地問。
“剪了,太熱了,梳起來也麻煩。”媽媽一邊收拾,一邊回答的雲淡風輕。
原來,於芸從房間出來時剛巧看到兒子癡癡地扒在門口,鄰居家煮肉的香味隨著風一陣陣地飄來。
於芸哽咽了,她忍住淚水,有多久沒讓兒子吃過肉了,每天起早貪黑地忙活都不知道肉是什麼滋味了。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於芸也不舍得去買肉,隻有在重大的節日,才會買上那麼一點點象征性地吃一下,當然,她是從來不動筷子的,給孩子的理由也永遠是三個字——吃過了。
於陌當然明白這是媽媽騙他的話,他知道媽媽很辛苦,從來也不主動要媽媽買東西。於芸把頭發剪了賣了幾十元,這在當時夠他們母子花上小半年了。
於芸的頭發很長,瀑布一樣垂在腰際,簡直是這道街的風景線,於芸很珍愛她的頭發,有很多人想高價收買都被她忍住拒絕了。這次,她含著眼淚,告別了自己的長發。生活啊,從來都是讓人在被迫中做的心甘情願。
於陌望著媽媽花白的頭發,於芸望著湛藍的天,晴空萬裏,霜雪已覆蓋住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