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徐慕延正在收拾碗筷,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空氣靜默了一會兒，徐慕延神情淡定地將目光移開，繼續收拾桌上的殘羹。
桑恬看到卓越臉上多出的傷，再想到徐慕延臉上同樣帶著的傷，頓時有些了然了，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麼也沒說。徐慕延今天早上那句話太突然了，她還沒能徹底回過神，那句話時不時的從腦中漂浮而過，每一次都在心底掀起一陣小小的波瀾。
卓越的視線在桑恬的輪椅上停了一下，走過去拉了一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輕聲問：“膝蓋上的傷擦藥了嗎？”
膝蓋上？哦對了，昨天摔的那一跤，已經不疼了，所以桑恬都要忘記了，徐慕延神色不動，隻是轉身走到櫃子旁拿起昨天那瓶消腫藥，再走到她麵前蹲下，桑恬連忙伸手接過他手裏的藥，“我自己來就好了。”
徐慕延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強求，輕言道：“好。”隨即站了起來，挪了兩步站到她身後，手搭在輪椅上。
桑恬是極怕跟這兩個男人同處一室的，氣氛尷尬又沉默，握著手裏的小小藥瓶，她有點猶豫開口：“你們……都不用上班嗎？尋尋早上給我發短信說中午會過來陪我，你們還是走吧，該做什麼做什麼。”
卓越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自在了，他本來也是要去公司的，手上還有個棘手的項目，耽誤了兩天時間，今晚估計要通宵加班了，又是個不眠夜。“我過來看看你，等會兒就去公司。”
“嗯那就好，對不起，因為我耽誤你的工作了。”桑恬帶著歉意說道，自知這兩天卓越因為她都沒有去公司。
卓越神色微變，隨即溫聲道：“沒事，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一句話令在場的兩個人都變了臉色，桑恬覺得尷尬又澀然，沒想到卓越會在徐慕延麵前說出這樣的話，她不知道如何接這句話，所以便沉默下來了。而徐慕延臉色徹底沉了下來，雙拳緊握，念及桑恬在場，他隻冷聲道：“卓越，我們外麵說話。”
卓越起身，“好。”他看向桑恬，“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會抽時間過來看看你。”
“我會在這陪著她，你也不必抽時間了。”徐慕延淡聲說。
卓越臉色未變，看著桑恬，直到看到她點頭才邁開腳步離去。
徐慕延並未離去，而是在桑恬麵前蹲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桑恬眉頭微皺，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你要做什麼？”
他伸手替她攏了攏領口，她別過臉去，他不在意，將她落在額前的發絲攏到耳後，輕聲說：“桑恬，我今天早上說的話不是一時衝動，這句話在我腦子裏重複了無數遍，答應我，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桑恬咬唇不說話，垂著眼睛看自己的手指，心底又掀起一陣波瀾。
徐慕延凝視著她，半分鍾後才站起來，桑恬卻忽然叫住他，“你們……你們別打架……”
徐慕延摸了摸自己的臉，笑了笑：“放心。”
——
卓越一直在病房外，輕輕扯了一下嘴角，苦笑。說過不放手，可是他怎麼能沒有感覺？桑恬對待他依舊疏離客氣，可是在徐慕延麵前，即使不說話，即使在生氣，也能感覺到她是不一樣的。
徐慕延關上病房門，看了一眼靠在牆上的卓越，隨即邁開步伐，卓越頓了一下，跟了上去。
積雪經過一天一夜已經化盡，此時天空深藍幹淨，甚至透射出一點點暖陽。依舊是昨晚那段幽靜的小道，徐慕延背對著卓越，沉默許久才轉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煙盒，遞給卓越一根，煙是點燃了，但是誰也沒有抬起手，隻是看著煙蒂一點點燃盡，煙灰隨風飄散。
徐慕延第一次吸煙是在大學寢室裏，卓越給他的煙，男人喝酒吸煙本是常事，徐慕延沒有拒絕，自此便開始吸煙。後來跟桑恬在一起之後，多少已經有點煙癮了，桑恬不喜煙味，跟她在一起的那兩年他吸煙的次數很少，離開後每每煩躁之時隻有尼古丁能麻痹自己，五年時間，煙癮漸深，這次回來後，跟桑恬在一起，他已經很少抽煙了，好像生活裏隻要有她，便沒什麼可煩躁的了。
“卓越，你在桑恬身上花了五年時間，但是你其實比誰都清楚，桑恬愛的人一直是我。或許這麼說有點殘忍，我跟桑恬才是相愛的兩個人，她隻有跟我在一起才會幸福。我們之間存在誤會，她現在沒有安全感，我可以慢慢證明給她看，時間會讓衝淡一切，我會跟她結婚的。”第三根煙燃盡之時，徐慕延撇過頭，聲音極輕。
卓越的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都好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輕飄飄的，徐慕延說的話他無力反對，是，他可以繼續等，但是桑恬呢？他在等她，而她在等徐慕延，徐慕延回來了，那他的等待就好像永遠沒了出口，在他們麵前他永遠就是個局外人，那他到底還要執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