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守望09(1 / 3)

第九回 拒癡情 王禪失意失好友

應相親 陳古鍾情卻違心

沿江大道西麵拐角處的“小天飯攤”裏,一二樓均滿座,轟轟的盡是人聲。陳古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吃飯,對麵坐著孫勤業。孫勤業紅著滿臉的痘痘,仰頭灌下一滿杯啤酒,又用手抹了抹嘴巴,道:“你遲早會和我一樣,為房子煩惱。兩邊不是人啊。”

陳古夾了塊涼拌黃瓜:“你要買房子,爺爺肯定不會答應的。再說靠你們兩個的工資,怎麼買?”

“所以啊,隻得請老爹老娘出山。”孫勤業剝顆鹽水花生吃,“買間小的還是有希望的,問題是老太爺非得要我們住老房,就算在外邊買了房,也要住老房的。”

“他是怕你們花錢,壓力大。”

“住老房其實也可以,但還有問題就是,我打聽過了,老房這兩年內就要拆。老太爺一聽拆字,保不準要氣個半死,非要嚷著與老房共存亡不可。”

“萬一拆遷,爺爺要住哪兒?”

“就是煩這個啊。”孫勤業抿了一口酒,“我爹娘是不會回國了,爺爺又不會出國去,隻能是我跟爺爺住一塊兒。趁結婚,得買房啊,總不能等拆遷了,臨時去買。可是讓爺爺一個人住,我不放心。接他一起住吧,老婆家裏不肯。”陳古有點替他難過。孫勤業喝光杯中酒,呼出一口粗氣:“再說吧,走一步算一步。對了,你有沒有打算買房?要不要幫你留意?最好咱們再成鄰居。”

“我還沒這個打算,反正家裏夠住。阿月結婚也會搬出去的。”

“噢,那倒是,你老家還有房呢。不過以後得跟老婆先談好,等拆遷了,在拿到新房子前,得跟老媽一起住。現在的女人,怎麼都這個樣,平時都不見長腦子,一談到房子,就死頂著不跟上輩人住。”孫勤業又剝開一顆花生,狠狠地將殼扔桌上。

陳古心想,我的老婆也不知道什麼樣,要是王禪這樣的,她是不會嫌棄跟上輩人住的吧?他看看手表,時值十二點半,不知王禪去畫廊了沒有,吃了沒有。他心裏這樣牽掛著,等不及對麵這煩惱男喝好吃好,就朝服務生揚手,喊“埋單” ,卻被孫勤業一把按住,“是我拉你來吃的,當然由我付!”說著站起來,直接向樓梯走去。陳古隻得作罷。

天空上隱隱出現金色,雲層後麵躲著陽光,如蒙著一層薄紗,午後的陽光蒙蒙地射向大地。江邊有人歡呼起來。身著粉紅套衫、藍色牛仔褲的王禪抬頭看看天,又看看身旁三個小男生,心中頓時感覺溫暖。

小男孩人手一個籃球,各做運球練習,嘴裏也沒閑著,一個問:“你最崇拜誰呀?”一個回答:“喬丹,那還用說!”另一個回答:“我崇拜的可多啦!”他們人小力氣卻大,拍得籃球嘭嘭響。正玩著,跑來一個矮個子、黑圓臉的女人,衝著其中一個扯開嗓子喊:“中午玩什麼籃球!還不回家拿書包!又想上課睡覺是不是!”三個男生同時被大嗓門嚇得停止了運動,低著頭抱著球撒腿便跑,跑向三個不同方向。大嗓門婦女緊追在自家兒子身後。

王禪不由一笑,找一塊石板,倚著欄杆而坐。她習慣於一個人坐著看風景,所以剛才婉拒了陳月的相陪。沉靜使她內心充盈,她感謝自己有這喜好。算算,辭職已近兩年,遠離上海大都市喧囂後,她曾遊覽南潯、大理、敦煌等地,沉浸在遐思之中。一個月前重回上海,逛了幾處故居舊巷,對於都市生活有了客觀的感受,不像以前那麼生厭。現在麵對江邊人工開發的亭台廣場,她也不似以前有抵觸心理。萬事自有規律,新生事物未必都不好。她想。

腰間兜裏手機振動,她用手指夾出手機。一個似曾相識的號碼。她接聽過來,果然是熟人。“Hello,嬋,你好嗎?”一個很有磁性的男中音。王禪一驚,原來是文遠。兩年前分手後,他們就沒聯係,今天他打電話來,會有什麼事?

“早上很湊巧碰到你爸爸,才知道你回老家了。好久不見了,還好嗎?”

王禪淡淡道:“很好。”

“很湊巧,明天我要出差去你那裏。到時有空出來喝杯咖啡嗎?”

“不一定,我已有安排了。”王禪實無見麵的欲望。

“哦……那我到了再聯係,但願你能抽出時間來。”

“你有什麼事嗎?”王禪問。她實在不想拖拉辦事。

他沉默片刻,隨即道:“挺想你的。我一直在等你。”

王禪打個冷戰:“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我何德何能讓你等?”

“你還生我氣呀?我隻喜歡你一個的。這兩年我想了很多,終於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我需要你。重新開始好嗎?”

王禪淡然一笑:“想開了就好,不要太執著。我還是這個臭脾氣,決定了的事情是不反悔的。你還是好自為之吧。我沒什麼可講的了。”

“嬋!我……”他有點哽咽,“對不起,本來不想在電話裏講這些話的,可是憋得太久了,聽到你的聲音,就忍不住。”

王禪諒他說的是實話,卻也不想給他留想象餘地,就再次表明心跡:“過去的事隻不過是過去,我早已淡忘,不可能跟你重新開始。我現在的生活很好。”

“哦……”

“再見!”王禪掛了手機,抬眼見陳古向這邊走來,她揮手示意。

陳古看上去氣色不錯,滿臉笑意,雙手輕鬆地插在褲兜裏,不緊不慢走過來。王禪感覺他像換了個人似的。他走近她後,站定,手從褲兜裏出來,垂在身體兩旁,微低了頭,對她道:“實在抱歉,沒有早點聯係你,讓你久等了!”王禪哈哈笑道:“誰等你了!我就打算今天自己閑逛的,你別這麼緊張。”

陳古指著江對岸,問:“要不要去那邊逛逛?”“那邊有什麼?”“很多咖啡館。”“那沒什麼好逛的。”話剛出口,王禪卻忽地跳將起來,又道,“兩三年前,我有個朋友在對岸開咖啡館,不知道還有沒有開著,我先打電話問。”在手機通訊錄裏找,卻怎麼也找不到號碼,“糟糕,電話號碼都沒了。”陳古道:“要不先過去看,一家家地找。”王禪一愣,旋即一笑,他的提議甚有意思,於是要求立刻動身。

經過市區一段繁華大街,繞上過江橋,城市就似在這裏背了身去,突然不見了喧囂,空氣溫潤起來。

王禪望著前方一條線似的公路橋,道:“這次回來,真是玩了個透。見過朋友,就更熱鬧,更要忙了。”陳古道:“是要跟朋友多聚聚的。再說你現在沒有工作和家庭牽掛,可以多出去走走。”王禪抿嘴一笑:“沒有工作,意味著沒有錢,不是想走就走得了的。”正說著,短信提示音“咚咚”響起。文遠的號碼——“想你!想見你!明天若能見上你一麵,一生便知足!縱不見,也要傳去心聲,解我情意,化你冰心!”

一個不懂她的人,她隻能一笑而過,並不作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