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不變心 老友一起守望
不苦思 緣分一切天定
元宵節的中午,陳古請了李曉虎和思思到老城區家中吃飯。
席間,李曉虎喝了幾口悶酒,道:“阿古,你說我來你店裏,伯母她們會同意嗎?”陳古道:“我媽和阿月都很喜歡你的,怎麼你突然說這話?”轉念一想,胖男人的事的確讓兩家人尷尬,曉虎有所顧忌也是正常。李曉虎勉強一笑,道:“曉夏有了男朋友,前幾天打電話來,說在四川。她在電話裏還提到你和王小姐。”陳古一笑。思思卻是一驚,定住視線,看著表哥,聽他說下去。李曉虎又道:“其實不說別的,曉夏能有現在,得感謝你和王小姐。唉,可是她總是不敢直接跟你們道謝……”陳古道:“不要這麼說,她能過得好,這是大家都願看到的。這下你們也該放心了。”李曉虎點點頭,微微沉吟,抬眼看陳古,問道:“王小姐去上海過年了嗎?最近好像你沒跟她一起?”陳古心裏略一觸痛,臉上隻笑笑,道:“她跟朋友在雲南,手頭一直有瑣事牽絆,所以就在那邊過年了。”思思的手一顫,夾著的一片墨魚掉在飯上,她卻不動聲色,定了定神,重又夾起墨魚吃。
李曉虎與陳古不曾留意她,隻顧聊他們的。李曉虎憨憨地一笑,道:“阿古,你知道我來你店裏做事,還有個原因是什麼嗎?” “什麼?”陳古問道。“王小姐是曉夏的救命恩人,曉夏無以為報,我又不能為王小姐做什麼事,就想著幫你做事,反正你的事就是王小姐的事。我們說好啊,我隻要吃飽一頓飯,不要工錢!”陳古大笑,道:“你當我是資本家啊?你不要工錢!不要工錢幹嗎來做事?家裏吃什麼啊?”李曉虎道:“我是說真的!王小姐的錢我們都還沒還,再說她救了曉夏的命,這輩子我們都不能向你們要錢!”
陳古見他說得肅然,便不與他說笑,道:“既然出來做事,就得一心一意賺幾個錢養家糊口才對,別想著過去那些事。你要是再說傻話,別說阿嫂要講我不好,就連王禪都要罵我了。”思思停下手中的筷子,看著陳古發呆。李曉虎支吾道:“反正……反正,王小姐這個恩情,我……我是一定要報的!”陳古笑道:“好了,這事以後再議吧。來,吃菜!”
過了元宵,陳媽媽、陳月與小郭便從杭州回來,畫廊開店。陳古與李曉虎再次合作,生意大好。
生活依舊。
不等王禪回信來,陳古又去了封信。
這裏搬走的人越來越多了,聽說不日就要啟動第一批拆遷安置,終於,要迎來不完整……
雲南的來信在三個月後才收到,竟不是王禪的,卻是瀟。
抱歉!你的信隻能在適當時候轉交。小禪無礙,但不能動思,現封閉式休養,她習慣了這種安靜,所以少了給你寫信。
請隨緣!珍重!
陳古明白瀟的意思,他更清楚自己,故而,對於瀟的勸告,他置之一笑。
這天,陳古提著幾盒鐵觀音茶,來到大羅山,尋訪玄海。
山門外,古老的茶花樹旁,站著飄飄欲仙的玄海。玄海依舊是哐哐當當的聲音,見了陳古,雙臂一伸,隨即兩隻手掌緊緊箍住陳古的臂膀,哈哈笑道:“你還是這樣子啊!”陳古見玄海卻是變了樣,光頭,麵色也較以前白淨,再看他身上,卻還是以前的大褂,看來並未出家受戒。
玄海放開手,又道:“來,裏頭坐。”說著領陳古進了禪房。陳古見房內空空蕩蕩,僅一床一桌一椅和兩個蒲團,一個小矮櫃,上放幾樣茶具。陳古將茶盒置於桌上,道:“這地方倒真不錯,幹淨又清靜。”玄海請他入座,道:“這些日子總算看了些書,把一些事想出個頭緒來了,真真不枉此生!”
玄海去取來茶具,倒上兩杯茶,自己坐在蒲團上,看著陳古道:“你怎麼樣?”陳古呷了口茶,道:“平平淡淡,安安靜靜,自自然然。”玄海猛地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聲響徹屋內外,而後又朝陳古豎大拇指,道:“這才是生活!” 說罷,端起茶杯,道:“幹了!”陳古一笑,與他同時仰脖喝幹杯中茶。
玄海又給他斟上:“怎麼一個人來?那位女施主呢?”陳古聽言,淡然一笑,道:“她跟你一樣,也在一個清淨的地方,已經三年了。”玄海大吃一驚,瞅著陳古,半晌才道:“我一直以為你們結婚了……”陳古笑而不語,隻顧喝茶。玄海看著陳古,默思許久,輕輕吐出幾句話:“當初我說跟你公平競爭,你該相信了吧?她果真尋找我,與我一起清靜了這幾年……”陳古一怔,啞然失笑。
玄海又道:“你倒不著急,心定得很啊!”陳古單手握著茶杯,道:“有什麼好著急的?心裏明白就行,不必在乎分分合合。我知道她過得很好,這樣就足夠。”“你……沒成家?”玄海緊鎖眉頭。陳古仍是一笑,搖頭道:“心有所屬。”玄海歎氣道:“你比我想得更透徹,身在紅塵更脫俗。”喝盡杯中茶,又道,“但隻怕壓力也大吧?”陳古笑道:“是啊,但到現在,所謂的壓力都與己無關了。”頓了頓,沉吟片刻,“唯獨對家人總是愧疚,卻也無可奈何。為了延續香火,家人多次請人說媒,我不願違背自己,一再拒絕很多人的好意。”玄海低下頭默想,許久才喃喃幾句:“是是非非不在今朝,來來回回皆有定數。你們雖各在一方,卻是心意相通,今日分離,明日必重逢;今生不見,來世也必相見。”
陳古望著窗外的盎然春色,道:“重逢,相見,是我的心願,可是如果分開更好,我情願這個心願輪回到下世。”
兩人就此沉默,直至天將暗,陳古才起身告辭,玄海便送至山門外。臨走時,陳古道:“回頭巷已經沒有了,蓋了房子。我家那片即將搬遷,都要變樣,到處是工地。”玄海仰頭看雲,道:“變來變去,變不了我清淨的心。你回去吧,趁天還明。”陳古見他仰頭不動,知他心有所觸,便道聲別,轉身下山來。
忙忙碌碌,是搬家的日子。陳媽媽早將一些要緊的物什打包完畢,準備運往老家。陳古揀了幾樣玩意,包括那個銅酒壺,擺在王家櫃子裏。陳月與小郭已買了一小套房,趁此次搬家,先把自己的物品搬新房裏去了。他們本打算哥哥定了婚事再結婚,但等了三年多,哥哥還沒有動靜,終於受不住雙方家長的催促,定下婚期,待搬家完畢便要著手婚禮事宜。
陳古自然不能回老家,不說王家需要看護,就是蒸蒸日上的生意也令他脫不開身。他的門店擴大了不少,之前隔壁一家賣保險箱的另轉他處,陳古與李曉虎好一番商量,最終咬咬牙,以自己房屋為抵押,去銀行貸了款,將那間近兩百平方米的店麵盤下來,稍事改裝成為展廳與倉庫,原先那小店繼續當做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