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有自信,看著王禪的名字,心裏暗道:“你這麼長時間在外麵,難保與阿古哥疏遠了感情,我去見見你又何妨?我要讓你看看,我很配得上阿古哥。”她是個頗有心機的姑娘,肚裏想著這事,臉上卻不表現出來,該與人玩笑時頓顯嬌態,該投入工作時也是絲毫不懈怠。如此跟隨采訪團一路而來,不覺中行程過了半。這天,一幫人坐汽車從雲南麗江而來,到了大理,她自然迫不及待地抽空去找王禪。
這是個四合院落,大門敞開,繞過照壁,思思站定院子裏,隻見三麵皆是二層樓,院子裏擺著兩張竹椅,院子西側有棵偌大的桂樹。
“你找誰?” 照壁側旁出現一個青年男子,吃驚地望著思思。思思心下一喜:莫非是她的什麼人?當下對男子笑道:“我找王禪,她是住這兒嗎?”青年男子怔怔地上前,打量她,道:“你找王禪有什麼事嗎?請坐吧!”將一張竹椅往她身旁拉來,又道,“你找王禪談捐款的事嗎?她不在,可以跟我談的。”思思隻得坐下,不多言,隻問王禪幾時回來,並表明了自己受人之托來探望她。青年男子顯得有點局促不安,也坐了下來,道:“這麼說,是……是她老家那邊的人?那真是……太好了!她拜訪師父去了,馬上就會回來,你千萬要等她回來啊,她會很感激你的!”思思一笑,道:“你對她很有心。”那男子笑笑,道:“我叫元誠,是王禪的朋友。出門在外嘛,朋友應該相互照應。對了,還沒請問你的芳名?”思思報上名,又道:“我是受朋友之托的,還沒見過王禪呢,更不知道她是怎樣一個人。”元誠突然正了色,抬頭望了望朗朗清空呆了半晌,這才對她道:“她是安靜的,而她的安靜又讓人激昂;她是女神,不該來到這世間,卻深深愛上這世間;她擁有一切美好,卻命中注定,要遠離一切美好;她失去很多,卻得到更多;她得到很多,失去的更多。”說罷又仰天一笑。思思聽他說得玄乎,暗自發笑:原來此人浪漫至極,可見王禪也是同類,難怪對實誠的阿古哥那麼疏遠。
元誠恢複了常態,問道:“鬥膽一問,你那位朋友是男是女?”思思一笑,心想此人有醋意了,當下裝作不知,道:“是男朋友。也沒別的意思,就讓我來看看她的近況。如果我猜得沒錯,她過得應該不錯,因為有你這個朋友細心照應著。我回去這樣告訴朋友,他就安心了。”元誠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那個朋友果真安心?……他就沒捎什麼話來?……算了,有話也不會跟我說。你別誤會,我不是在吃醋,我是憤不平!”思思暗自吃驚,又聽元誠道:“我知道王禪心裏有個人,在老家,他一直都有寫信過來,可是他隻知道寫信,從來沒有來看王禪。真替王禪難過,幾次曆經生死大關,他知道嗎?王禪痛苦的時候,他怎麼不來陪她!”他說著,臉上出現幾條青筋。思思聽到後麵頓感驚詫,回過神來,便盯住元誠問:“什麼生死大關?到底發生什麼事?”元誠此時已激憤不已,便斷斷續續將王禪的病情和盤托出,隻聽得思思愣住,屏息不動。講罷王禪病情,元誠終了還不忘添一句感慨:“我有幸陪在她身邊,此生無憾!”
思思此時才明白陳古何以癡等王禪,王禪有此不幸,難怪他不忍拋棄。她心道:可是阿古哥也太傻了,難道為這無望的感情而荒廢了後半生?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院子一陣寂靜,正沉思著,隻聽高跟鞋聲由外而內,止於照壁旁。思思先是一驚,抬眼看去,隻見一位娉婷女子飄然站在那兒對著自己淺笑。思思不由自主地站起,呆望著那女子。
元誠卻已起身,搶步上前,說道:“瀟姐姐,王禪呢?她老家來人啦。”思思聽言又一怔,心道:原來她不是王禪。瀟對著思思微微一點頭,道:“你是哪位?”思思走上幾步,道明來意。瀟略微一皺眉,笑道:“阿古既然托你來,你們關係定然不錯,他如果有話捎來,不妨先跟我說說,看能不能轉達。”
瀟真是縝密之人!她心想這姑娘若與阿古關係好,很有可能讓王禪傷心,若阿古真捎話刺激王禪,那是萬萬不能轉達的。當然這隻是她一時猜測,於是隻探這姑娘的口風。
思思心中忽地莫名酸楚:王禪哪裏來的本事,讓這麼多人關心愛護!心裏那麼想,嘴裏自然不這麼講,她道:“阿古哥沒捎什麼話。他很關心王禪,知道我這次出差會來大理,就托我來看看她,看她近況如何。”她這麼一講,內心暗暗後悔,為什麼要說他關心王禪呢?我這不是給他們增感情嗎?
隻聽瀟輕輕說道:“謝謝你!我帶你去見她。我相信,她見了你,會有個決定的。”思思卻不懂其中意思,呆望著瀟,欲言又止。瀟隻笑笑,轉身繞出照壁。元誠做出請的姿勢,請思思先行。思思趕忙上前,跟在瀟身後走。元誠在後頭,大聲道:“瀟姐姐,王禪在哪兒呢?”瀟頭也不回,道:“在曬太陽。”
思思無心觀望街景,隻默默隨著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巷,每走幾步,心就狂跳幾下。三人走至一條小巷口,便聽得巷裏傳出清清靜靜的古琴聲。思思不禁放慢腳步,轉頭見元誠走到自己前麵,臉上一副嚴肅表情,眼裏卻是充滿喜悅。她見瀟與元誠並肩在一個空地站定,便輕腳上前,停在他們身後。
琴聲已近。思思透過陽光,透過瀟與元誠之間的空隙,隱隱看到一個長發飄飄的側影。她身披一件雪白毛領織衫,織衫蓋住她的雙肩,直沒肩膀。隻見她前麵並無古琴,全身一動也不動,琴聲卻始終緩緩流淌。
一曲而過,空地上便再無琴聲。瀟與元誠輕輕走到她身旁,她便緩緩轉過臉來,朝他們一笑。思思在她轉臉瞬間立時驚呆住,心下大呼:她!是王禪!她……這麼美……
瀟在王禪耳邊輕言幾句,王禪眼波一動,望著思思笑。元誠請思思過來,又扭頭對王禪道:“她叫思思。”王禪不理會他,仍是看著思思,見她走近了,才緩聲道:“謝謝!我很好,叫他不用擔心。”思思一見王禪沉靜的臉,已然發慌,又聽她幹幹脆脆說了一句,更局促得不知應答。
王禪略一低頭,看著遠處沉吟,又緩聲道:“思思……思思……你這名字取得好,正應我的心思。你來真好……”臉上浮現安詳的笑容,抬眼看思思,又道,“你一來,我就不用苦苦思了。”瀟上前一步,道:“小禪,一切天定。”王禪笑著一點頭,又對思思問道:“你什麼時候回去?”思思不敢直視她,怯怯道:“下月中旬。”王禪緩緩起身,道:“麻煩你帶去一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