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曉溪全神貫注地看著風間澈在紙上給她演算的習題,哦,應該是這樣啊,她驚喜地抬起頭:"學長……"
可能是她的動作太猛,在抬頭的一瞬間,她和風間澈的距離隻有一寸,她的嘴唇險些擦上他的麵頰。不過,也許已經碰觸到了一些,因為她的嘴唇忽然有種溫溫的感覺,因為他的臉上忽然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明曉溪知道自己應當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應當不去多想什麼,但她的思緒卻不可抑製地想到了那一次,那一次的混亂,那一次的尷尬,和那一次的……
風間澈慢慢轉過頭,發現她用一種很迷離的眼神在凝視他,他輕聲咳嗽:"咳,曉溪,你聽懂了嗎?"
明曉溪猛地一驚,她的手神經質地一揮——
"啊!"她手中握著的鋼筆狠狠紮到了自己臉上,痛得她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曉溪!"風間澈緊張地看著她。
"明姐姐,怎麼了?"東寺浩雪聽到聲音不對,也馬上跑過來:"天哪,你臉上怎麼一大塊墨水呢?"
風間澈用他幹淨的手帕輕輕為明曉溪擦掉臉上的墨水,然後觀察一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曉溪,鋼筆尖好象刺破了你的皮膚。"
"那怎麼辦?明姐姐會不會破相?!"東寺浩雪很著急:"我見人家刺青都是用東西把墨水刺到皮膚裏麵去,那明姐姐將來會不會臉上也多一塊刺青出來?那多難看啊?"
不會吧,明曉溪害怕地用手去摸她臉上的傷口,她不過是有些胡思亂想,報應也不用來得這麼快吧。
風間澈急忙捉住她的手:"不要亂動,我給你處理一下。"
他從房間拿出一個醫藥箱,從裏麵取出一把很小很小的小刀,用酒精消過毒後,非常小心地用它幼細的尖輕輕挑進明曉溪的傷口。他安慰地說:"別怕,不會痛的,不要動,馬上就好。"
明曉溪真的一點也沒覺得痛,隻感到有些涼涼的,然後就聽見風間澈微笑著告訴她:"好了,沒事了。"
東寺浩雪趴上去瞅了瞅:"明姐姐,墨水真的沒了呀。"
風間澈遞給她一麵鏡子,輕笑著說:"放心吧,還是那個可愛的明曉溪。"
明曉溪仔細照了照,嗯,她臉上隻有一點微紅,沒有墨水的痕跡,看來"刺青"是不會落下了。她感激地望著風間澈:"謝謝你,學長……"
風間澈拍拍她的腦袋,微笑著說:"以後小心一點。"
東寺浩雪插嘴:"就是啊,明姐姐你怎麼會這麼奇怪,把鋼筆望自己臉上戳呢?"
明曉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擺出"俯首認罪"狀。
這場小小的風波後,明曉溪一個小時的學習時間也已經過去了。而且她也沒有心情再看書了,索性坐到沙發裏聽東寺浩雪跟風間澈聊天。
東寺浩雪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風間哥哥,我聽外麵傳說一個星期後會舉辦你的個人畫展,是真的嗎?"
畫展?風間澈的畫展?明曉溪好奇地看著他。
風間澈輕輕一笑:"那是幾個朋友要聯合辦個畫展,因為作品不夠,臨時讓我送幾幅畫過去,不是我的個人展出。"
"是這樣啊,"東寺浩雪張大了嘴:"可是外麵卻是以你的形象在作宣傳,畫展的票變得很搶手呢,他們是不是在利用你呀。"
風間澈笑得很從容:"其實他們自身的實力都很不錯,隻是缺一些名氣,如果我的加入能提供給他們一個好好展示的機會,又有什麼關係呢?"
"風間哥哥,你真是天下最好的人。"東寺浩雪崇拜地仰望著他,然後,她想了想,兩眼放光地說:"那,你的作品應該都畫完了吧,是放在這裏麼?我可以先欣賞一下嗎?"
明曉溪也很興奮:"啊,學長,我還從沒見過你的畫呢!我也很想看看啊!"
"咦?"東寺浩雪覺得很驚奇:"明姐姐你從來沒看過風間哥哥的畫?那真是太可惜了,風間哥哥的作品被譽為'日本的瑰寶',是國寶級的珍品呢。"
風間澈無奈地笑笑:"小雪,報紙上隨便的亂寫幾句,你也相信?"
"我相信!"回答的卻是明曉溪:"不是相信報紙,而是相信無論學長做什麼,都肯定是最出色的!"
"明姐姐說出了我的心聲!"東寺浩雪高興地鼓掌。
明曉溪眨眨眼睛,渴望地凝注著風間澈:"學長,我可以欣賞一下你的畫嗎?雖然我不一定能看得懂。"
他清亮的眼睛看了看她,然後又看了看她,終於說:"好吧,讓我拿一些出來。"他站起身向東邊的一個房間走去。
東寺浩雪驚喜的大喊:"風間哥哥,那是你的畫室嗎?我要參觀!"她幾步搶過風間澈的前麵,衝進那個房間。
"小雪!"風間澈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畫室裏傳出東寺浩雪一聲聲驚歎:"哇!好多好多畫啊!好美啊!"
好奇的明曉溪也跟了過去。這間畫室並不很大,但牆上掛著許多油畫,地上也淩亂地堆著一些。最引人注目的是,畫室中間有一個很精致的畫架,畫架上卻蒙著一塊布,使裏麵的東西顯得很神秘。
明曉溪強迫自己把眼光從那個畫架上移開,將注意力集中在牆上那些已經完成的畫作上。她發現風間澈畫的都是一些風景,很美麗很寧靜的風景,那些風景美得不象是人世間有的,美得讓人向往,美得讓人憧憬,讓她不由自主地開始凝思,想起自己純淨的童年,美好的心願,生命中所有的感動和喜悅……
看著看著,她的視線又被放在地上的畫作吸引了。作品中依然是風景,依然很美麗,卻多了很多讓人感傷的意味。風景中的憂傷很輕,輕得象一片雪花,卻怎麼也吹不走,冰涼地留在那裏,或許可以融化,但融化後的毫無蹤跡,又有一種遍尋不到無著無落的寂寞。
明曉溪有些驚慌失措地抬起頭,她的眼睛剛一尋覓,就碰到了風間澈。他正凝注著她,好象已經凝注了很久,帶著如畫中一般的寂寞。
她的心"咚"地一跳,驚呼出聲:"學長!……"
風間澈似乎小小地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微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還是那麼溫暖,讓明曉溪懷疑剛才看到的寂寞是否是她的錯覺。
"風間哥哥!"東寺浩雪又開始讚歎起來:"你的這些畫我都好喜歡啊!你怎麼可以畫得這麼漂亮呢?"
風間澈輕輕一笑:"不過是無聊時隨手畫的,沒有什麼意義。"
"但是卻反映了你的心情?"明曉溪盯著他:"你最近不開心嗎?"
他又是一笑,笑意有些複雜:"作品裏帶出的感覺,跟畫者的情緒有關,也跟看畫人的情緒有關。"
東寺浩雪一頭霧水地瞧著他們:"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有誰不開心嗎?為什麼不來找我玩呢?"
明曉溪沒好氣地說:"找你玩就會開心嗎?"
"那當然了!"東寺浩雪拍著胸脯說:"我可以陪你們聊天,逛街,吃飯,還會講故事,做遊戲,跳舞,唱歌。對了,我還有一個拿手絕技,就是講笑話,包你笑得肚子痛直不起腰。不信我現在就講一個給你們聽,以前有一個……"
接下來的時間變成了東寺浩雪的笑話專場,明曉溪懊悔剛才為什麼要說什麼"開心"、"不開心"的話,使得自己被一大堆劣質的笑話淹沒起來,還得擠出笑容,痛苦地"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