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悠悠不知他心裏正後悔不迭,她另有煩惱。喬氏給了她五十兩銀子,她總不能空著手回去,總要給大家帶點什麼。可是為了買那顆蓮花,她把錢袋都倒空了,隻有袖袋裏還剩了一塊碎銀。言家那麼多人,厚此薄彼乃是大忌,若是人人都買上一份,這點銀子夠幹什麼?
她思忖半天,忽地靈光一現,問裴元:“你知道京城夏天為什麼這麼熱嗎?”裴元不知道她底下接著什麼話,怕中圈套,既不肯說不知道也不回答。她也不在意,自顧自說:“因為少了綠色啊!”她去了賣花卉盆栽的鋪子,好看名貴的牡丹芍藥之類一概不要,專門挑各式各樣的綠植,大的小的挑了二十多盆,一共還不到一兩銀子,讓夥計直接送去言府。
出來看了看日頭,她問裴元:“我要回去了。你就這麼走還是怎麼著?”裴元奇道:“我為什麼要走?”她說:“我回鋪子,言懷在那兒呢,你還去?”裴元哼了聲,“難道我怕他不成!”到底有所顧忌,沒再跟她共乘,而是翻身上馬。
到了隆福寺大街,言懷聽得動靜迎出來,責備說:“你去哪兒了?怎麼一個丫頭也不帶?”言悠悠怕他問話,遞了個驢肉火燒給他堵他的嘴。他忽然看見裴元從馬車另一邊繞過來,頓時把要問的話吞下去。裴元客客氣氣叫了他一聲“言公子”,說日後要請他喝酒,請他務必賞光,態度少見的真誠友好。弄的言悠悠都在感歎,原來他不是強盜土匪啊,這會子倒端起了大家公子的範兒。
言懷已得知裴元的身份,見他對自己如此客氣,很有些受寵若驚,看了眼一旁若無其事的言悠悠,忙說好說好說。裴元跟他打過招呼,這才打馬走了。
言懷忍著不問裴元的事兒,也不提她這一上午去哪兒了,隻說:“你怎麼買了這麼多驢肉火燒?”言悠悠笑道:“覺得挺好吃的,帶回去給大家嚐嚐。”她上樓挑了些成色普通的裸石給韓深,讓他送去東二胡同楊師傅那裏做成同心戒。另外幾顆比較貴重的尤其是那顆蓮花她得先畫出設計稿再送去鑲嵌。
言懷在她吩咐韓深的時候滿屋子轉悠,等她說完,指著門口牌匾上“言記珠寶鋪”五個偌大的金字說:“這字寫得不錯,甚有風骨。”言悠悠笑道:“那自然,人家可是進士及第。”隻有科舉考試一甲三名才可稱進士及第,也就是說隻有狀元、榜眼、探花才能叫進士及第。三年裏隻有三個進士及第的,可謂值錢得很。
言懷立即來了精神,問:“誰?”
韓深在一旁笑道:“是徐佑徐大人。”
言懷立即拍手笑道:“哦,他啊!我知道他,跟三叔是同年,隻不過人家是進士及第,咱們三叔卻是同進士出身,哈哈哈。”說著笑起來。他不知道的是徐佑跟言家老三言顯不但是同年還是同僚,兩人同在禮部當差。他又問言悠悠:“你怎麼認識他?竟然請得動他幫你寫招牌?”一般文人都自重身份,沒幾個願意跟小商販打交道。
言悠悠得意地說:“他就住這條街上,我們是街坊啊。”
兩兄妹說笑著回了言府。剛到門口,趕上花草鋪子來送綠植,堆的滿滿一板車。言懷睜大眼睛說:“你買了一堆的驢肉火燒不夠,還買了這麼一車的草?你不會是想每人送一盆吧?”言悠悠笑道:“你要是喜歡,送你兩盆也是使得的。”言懷忙擺手,“我不要,沒得養死了。”說著徑直回了自己住處。
言悠悠果然每個兄弟姊妹送了一盆綠植並兩個驢肉火燒,像喬氏這樣照顧她的,又多加了一倍。眾人有的吃還有的看,禮輕情意重,都領言悠悠的情。連喬氏也對身邊大丫頭瑞珠說:“九姑娘比以前會做人多了。”接著又歎一句:“生活磨練人啊。”連以往鋒芒畢露的小姑子如今都變得圓滑周到起來。
就在眾人對言悠悠稍有改觀時,卻傳來費玉宏鬧著要退親的事。雖然沒有明言,但大家都知道他鬧這一出是為了誰,背地裏忍不住提起兩人以前的事,一時又風言風語起來。
言悠悠頓時成了焦點人物。言思思丟了麵子失了裏子,更是恨她恨得要死。
言悠悠苦笑不已,隻覺自己是躺著都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