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早就說蕭豔豔那賤人會壞大事!”,希尹疾至粘罕營帳……
蕭豔豔正對鏡梳妝,見希尹滿身殺氣,大聲驚呼救命……
“禍害!去死吧!”,希尹拔出佩刀,手起刀落……
粘罕聞聲而至,悲怒大吼“你殺了豔豔?”
希尹怒喝“是因她挑唆,你才遣使索人,也因她,你才燒了參王!我早對你說過這女人是禍害,會壞大事,絕不能留!我若早替你殺了還惹不出這等禍事!如今,我隻能將她的人頭拎去西夏,才能了結此事!”
粘罕捂麵悲痛大哭,不忍正視,道“拎走!拎走!”……
希尹領金使前往西夏,乾順設宴大殿,可歌舞俱無,酒筵清減……
察哥亦不作一言,飲酒自顧……
“想索要我去送死,就直說吧!”,諼嬋著粉藍素衫白裙領九易輕緩步殿,雖神形虛乏,但慣常雅靜從容……
察哥將手邊酒杯重擲於地,對眾金使冷色怒言“本王愛妻所做的一切,都由本王替她扛!想索要她,本王是絕不答應!”
死寂……
希尹拿出那封蔡京書信,連同蕭豔豔人頭,命副使展於察哥,道“粘罕會氣憤之下遣使來索人也是因收到這封蔡京的書信,稱是仁多金花告密柴諼嬋曾相救耶律大石之事,因這消息緣自仁多金花,而且仁多金花又是晉王表妹,所以,粘罕衝動之下便聽蕭豔豔挑唆,遣使來索,過激言辭卻並非大金之意!”……
諼嬋冷笑“曆朝曆代拿女人做代罪羔羊的事屢見不鮮,完顏希尹果然博學啊?可我也不蠢,若非你們那身為國相的粘罕想動刀兵,不願割地,是絕不會以我區區女子為借口的!”……
希尹一笑,命副使奉上圖冊,對乾順道“此番前來,正是屢行大金此前承諾,下塞以北,陰山以南,乙室耶刺部吐祿濼西等地給予貴國!”……
乾順接冊細閱,蓋下璽印,道“接收諸事就由察哥安排!”遂命歌舞樂人貫出,鼓樂盛舞,酒筵大開,款待金使……
諼嬋暗舒口氣“我總算不必成為被人所唾的妖孽禍害!察哥也不必落下為了女人而枉起兵禍的是非口實!”,行禮告退,步出大殿,午陽暖榮,春風微熏,仰望澄碧晴空,微笑自言“今日天時真好,天藍雲高,很適合放風鳶啊!”……
回到“晉王府”,諼嬋取紙和蔑條做了隻大展羽翅的“鴻鵠”風鳶,繪翅點睛,如生栩栩……
“做得真好!就像真鳥一樣!”,察哥跨進房來……
諼嬋為風鳶係上線軸,道“悶在房裏,無事可做啊!”……
察哥疼惜輕撫諼嬋額前輕薄流海,笑道“無事可做啊?悶壞了?我還從沒玩過放風鳶啊,今日天時好,要不這就去賀蘭山前牧場試試?”……
諼嬋隨口淡笑“要能跑得很快,才能放得起來啊,可我將死之人,跑幾步就會喘!”
察哥心中刺疼,道“我有辦法讓你親手放上去!”……
山勢若萬馬奔騰的賀蘭山在春光下蔚蔥怡人,賀蘭山前牧場,天藍草綠,羊群歡跳,俊馬馳疾,生機篷勃……
諼嬋揚揚風鳶,“快說啊!讓我親手放上去的辦法?”,她腰間所係的粉藍飄帶迎風輕飄,風似先要將她放飛晴空……
“我背你啊!我來跑,你不就能親手放上去了?”,察哥輕拂她耳邊散發……
諼嬋靜怔,抬頭望著比她高出許多的察哥,道“好!”……
“飛起來了!飛起來了啊……我又親手將風鳶放上天了啊……”,風鳶越漸平穩,越飛越高……
察哥聽諼嬋那難得的悅耳笑聲,也覺愉悅非常,卻也清晰感覺她輕得也若風鳶一般,隨時都會斷線消失……
“不用跑了,放我下來了!”……
線圈放盡,諼嬋輕輕鬆開手中線頭,仰望消失於雲朵之間的風鳶,明眸盈淚,輕聲道“我上一回親手放風鳶是我兩歲,記得我爹背著我,讓我親手放上去!說是我娘在天上能收到我們放的風鳶!可我如今在西夏放的風鳶,不知我爹娘能在天上收到嗎?”
“一定能的!他們一定知道我會好好照顧你!”,察哥見諼嬋已有倦色,將她攔腰抱起,道“以後每年春我都陪你來放風鳶,告訴他們你很好!”
諼嬋暗悲“每年春?不知是否還有明日的人,還能有每年?”,疲乏輕倚察哥寬闊胸膛,天籟之音隨口輕輕哼唱“……倚闌幹,東風淚眼,諼草開時,鴻鵠展翅,昏黃庭院……”……
歌聲忽止,手無力輕垂,頰上清淚兩行……
“諼嬋……你醒醒啊……”……
諼嬋靜躺如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