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秋的車走了?普天成似乎心有靈犀地笑了笑,然後合了電話。一切正常,就證明今天他不出現是對的。回到家,普天成感到肚子咕咕響,剛才一桌的菜,他夾了不到五口,冰箱裏翻了翻,沒啥現成的,想到樓下夜市去吃,又覺得困倦。隻好打開一包牛奶,算是充饑吧。
這晚普天成想到一個問題,一直空著的政研室主任的位子,看來鐵定是餘詩倫。他掏出電話,給自己的老朋友、老搭檔廖昌平發了條短信:事情有變,你還是另尋位子吧。
據後來於川慶講,事情在當晚的宴會上便定了音,瀚林書記跟路波省長看法相同,兩人在飯桌上簡單幾句話,就達成了一致。隻是,這種場合的談話,往往比常委會還要保密,沒有人敢漏出一點風聲。
會議在省委西五樓會議室召開,普天成發現,這天的瀚林書記跟路波省長來得比平日要早,其他常委還沒到的時候,他們已端坐在主席台上。普天成一邊指揮工作人員沏茶倒水,一邊觀察瀚林書記。瀚林書記的頭始終埋在文件堆裏,會議室裏進進出出的聲音,打擾不了他。路波省長沒帶材料,但他抱著手機,不停地發短信。常務副省長周國平來得也早,四下看了看,尋找自己的座位牌。不同的會議,座位牌的擺法是不一致的,除兩邊的1號領導,其他人參加會議,都要習慣性地看一下。一則是想看清自己的位置,二則呢,也想看看有哪些人這次排在了比自己更顯要的位置。任何一次座位的小挪動,都是信號,裏麵含著無限豐富的內容,這跟電視、報紙的露麵是一個道理。掌握這內容的,除兩邊的1號領導,怕就剩普天成和於川慶了。副書記馬超然進來時,主席台上已坐了一大半人,馬超然似乎對自己的座位不滿意,本來他是緊挨著瀚林書記的,但今天因為加了人大、政協的領導,他的位子就有些靠邊。而且中間破天荒的,多了兩位退下去的老領導。
請兩位老領導來,是瀚林書記的意思。
“今天這個會,範圍適當擴大一下,我們也聽聽老同誌的意見。”就這麼一句,就讓馬超然離主席台正中遠了不少。
會議由瀚林書記主持,瀚林書記先就目前全省的經濟狀況特別是工業企業形勢做了中肯分析,認為經濟形勢不容樂觀,工業企業拖欠任務重,發展步子緩慢,形勢相當緊迫,容不得半點馬虎和大意。然後話頭一轉,談到了大華海東。他說:“大華海東是當年做為招商引資的重頭戲從香港招來的,為此省委、省政府花了很大力氣。大華落戶海東,意義十分深遠,但就目前運行情況看,進展很不理想,突出表現在兩個方麵,一是自上而下重視不夠,沒有正確理解或貫徹省委、省政府的意圖。個別同誌對招商引資政策仍然持有懷疑態度,思想上麻痹,行動上遲緩。二是遇到問題束手無策,解決辦法不多,或者根本就不想解決。從而導致已有的矛盾更有尖銳,影響或製約了大華海東的發展。”
聽到這兒,普天成忽然想,瀚林書記要跟超然副書記攤牌了,心裏為之一驚,不由的,就將目光投向馬超然那邊。馬超然顯然也沒意識到今天會是這樣一個會議,瀚林書記一開口便將矛頭指向他,令他既驚訝又感突然。瀚林書記講話時,他一邊擦汗,一邊故做鎮靜地挺著身子。不少人聽出了瀚林書記話裏的意思,將目光投過去,馬超然一時成了眾矢之的。
普天成注意到,會場上有兩個人沒動目光,自始至終望著前方。一個是路波省長,另一個,是常務副省長周國平。
普天成似乎較別人提前看到了答案。
瀚林書記洪亮的聲音依然響在會議室裏,大家似乎再也不去關心瀚林書記講什麼了,而是紛紛期待著,今天的會議會有什麼結果。這便是高層開會的一大特色,主要領導一開口,等於就給會議定了調子,至於他具體講什麼,講多長時間,那都是次要的,是為最終的結果做鋪墊,對與會者來說,結果才是最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