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短會結束後,瀚林書記刻意留下了兩位同誌,說想跟他們單獨談談,一位是人大李主任,另一位是政協謝主席。

普天成剛回到房間,馬效林進來了。班子調整結束後,馬效林去過省城,普天成借故自己有事,脫不開身,沒跟他見麵,但他知道馬效林找他什麼事,此人心裏有疙瘩。此時見了,普天成也不想回避,有些事該跟他講清楚,還是講清楚的好。他請馬效林坐下,說:“是不是對這次調整有想法?”馬效林緊忙搖頭:“秘書長多慮了,我哪有什麼想法,不敢有的。”“這樣說就是有。”普天成遞給馬效林一杯水:“效林啊,我知道你心裏想不通,不但你,我也想不通。”馬效林以為是別的地方出了問題,驚訝道:“怎麼,是有人不願意我上去?”普天成搖搖頭:“不,是我不願意。”

“秘書長您?”馬效林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效林啊,今天我也不想瞞你,我把實話說了吧。”普天成坐下來,認真地看住馬效林,馬效林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普天成要給他怎樣的一個說法。

普天成卻講了一個故事,說自己當年在吉東,也有兩次機會,很容易就能上去,結果,有人阻擋了他,理由是他還不成熟,不能擔此重任,於是他在吉東多幹了兩年。

“是瀚林書記?”馬效林問。

“這個你就沒必要知道了,我說這話的意思,是讓你明白,不是哪個人都能擔起書記或市長重任的,你覺得他是官,但他不隻是官,更多的,是責任。”說到這兒,普天成停頓了一下,目光再次認真地打量住馬效林,馬效林被他望得臉上發燒,心裏更是發急,他隻是想知道結果,至於原因,他的確沒有心情想知道。

普天成換了一種語氣道:“說這些你可能不愛聽,你也會認為這是官話,是麵子上的話,可我要告訴你,責任總是跟權力捆綁在一起的,沒有哪個人隻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樂,而不去承擔權力後麵的責任還有義務,但你現在,缺乏這種能力。”

“秘書長……”

“我希望你能認真對待這個問題,機會不是隻有這一次,你的路還長,隻有自己做足了準備,才能牢牢把握住機會,同時,你也才能走得更高更遠,明白我的意思麼?”

“明白,秘書長。”

見馬效林頭點得很勉強,普天成心裏再次湧出一股失望,這種人,怕是永遠也沒機會了。

馬效林借故還要安排晚上的活動,告辭走了。望著他鬱悶離去的身影,普天成再一次審問起自己來,你不是教父嗎,你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可結果呢?

這是敗筆啊!

晚上是吉東方麵安排的宴會,地點就在吉東賓館貴賓廳,瀚林書記在楊馥嘉他們的陪同下,精神抖摟地走進宴會廳,人大李主任和政協謝主席緊隨其後,從兩人的神情看,他們跟瀚林書記談得很愉快。普天成來到貴賓廳,意外看到兩張麵孔,一張是前秘書胡兵。下午召開的座談會上,胡兵並不在場,這陣突然出現,就有文章。另一位,是他實在不願意看見的沈曉瑩。

這個楊馥嘉,她想到哪裏去了,這不是胡搞嗎!

普天成一時有些張惶,幸虧胡兵熱情地走過來,向他問好。他邊說話邊望住遠處的沈曉瑩,生怕她冒冒失失走過來。還好,楊馥嘉向瀚林書記介紹了沈曉瑩,從表情看,瀚林書記像是不記得沈曉瑩了,這讓普天成心裏一陣輕鬆。握過手後,瀚林書記又問了句什麼,然後撇下沈曉瑩,又被別的人包圍了。沈曉瑩顯得迷茫,她像一支不該開放的花,缺少光彩地站在那兒。胡兵發現了她的孤獨,走過去,將她請到座位上。普天成看了看,那桌上坐的是吉東市人大幾位副主任,主客是省發改委一位副主任,還有餘詩倫。

餘詩倫像是自覺了一點,到吉東後,再也不硬往瀚林書記身邊蹭了。

普天成沒有坐在瀚林書記這一桌,把位子騰出來,讓給吉東幾位眼巴巴的副職。這樣的場合,沒有必要非跟瀚林書記坐一起,他選擇離沈曉瑩遠一點的桌子,身邊刻意留出一個座位,等胡兵忙完後過來。誰知坐下不久,廖昌平湊了過來。普天成不高興地說:“瞎坐什麼,坐那邊去!”廖昌平有點不情願,或者他有什麼心理負擔,見普天成目光嚴厲,最後還是坐到了瀚林書記那一桌。

楊馥嘉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她今天格外出彩,打扮得也很漂亮,雖然是機關裏常見的套裙,但因為裏麵衣服配得好,實在是穿出了味道,普天成怎麼看怎麼順眼。想比楊馥嘉的得體和奪目,沈曉瑩就有些見拙了,她是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也想引起人們的關注,可她選擇了一套奶油色的套裙,顯土,款式也有點老舊,更重要的,她臉上沒有光彩,那光彩不是能打扮出來的。

普天成對她有點惋惜,這曾是一個光彩照人的女人,當年她的風光,絕不在今天的楊馥嘉之下,她是吉東官場一支花,又管著廣播局和電視台,走到哪,都有人簇擁。也許風光來得太早了些,就像花,開得越早,敗得就越快。但他腦子裏旋即又冒出另一個念頭,這朵過早衰敗了的花,還有機會絢麗地綻放麼?似乎,楊馥嘉今天的舉動,給了他答案。

這個楊馥嘉啊,以前還未發現,她也是個人精!

宴會氣氛熱烈而又愉快,瀚林書記今天也是放開了,楊馥嘉他們輪流敬酒,瀚林書記一一喝了,還主動跟人大李主任和政協謝主席碰杯。瀚林書記今天,給李主任和謝主席給足了麵子,那份親切勁,就像他們曾是老戰友。兩位老同誌樂得合不攏嘴,楊馥嘉更是幾次端過酒杯,客氣而又不失分寸地給他們的熱情加溫。兩位老領導也是能喝,要是換了普天成,怕早就醉了。

普天成發現,楊馥嘉上任雖沒多長時間,但吉東的形勢明顯發生了變化,再也不像徐兆虎在位時那麼令人不放心。他甚至猜想,瀚林書記有意跟兩位老領導親近,目的,就是想把王化忠他們徹底孤立起來。依靠老的,團結中的,發展小的,永遠是官場之法寶啊。

果然,第二天,普天成就聽說,王化忠在人大大發脾氣,罵李主任他們是叛徒,是小人,一群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的偽君子,後來被李主任轟走了。

參觀吉東工業園的時候,楊馥嘉忽然湊上前來,悄悄跟普天成說:“一直想謝謝秘書長,就是沒有機會,要不今天晚上,我請秘書長坐坐?”普天成抬頭看了眼遠處的瀚林書記,笑道:“這和多首長在,你就不怕他們提意見。”楊馥嘉捋捋頭發,樣子親切地說:“沒事的,晚上書記有事,他約了幾位企業家談話,申明不用我陪的。”

“跟企業家談什麼,工業園搞成這樣子,還不都是他們。”普天成望著眼前貌似繁榮實則捉襟見肘馬上就要停工的吉東工業園,憂心忡忡道。

一提這個,楊馥嘉的臉色也暗下去,長歎一口氣道:“吉東工業園搞了四年,他們一直報喜不報憂,我到吉東後才發現,他們撤東牆補西牆,把省裏和國家給吉東的投資,都轉移到了工業園,就這,工業園還是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