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背脊幾近繃成一條直線，垂在身側的手指死死攥緊，一根一根血絲裹著眼球，渾身血液仿佛逆流衝上頭頂，心髒一點一點緩緩沉入穀底。
良久，賀天才苦笑一聲，他疲憊的閉了閉眼，語氣無比艱澀的開口：“你剛才說的這些，我……我真的都不知道，我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端著一杯水，害怕又怯懦的樣子，我以前從未見過的，後來，她跟我借一百萬，我以為她跟那些貪戀錢財的女人一樣，所以我心安理得的接受那所有一切，讓裴岸不要再跟我彙報有關她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病得這麼嚴重，也不知道她有了我的孩子，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相信，可我真的不想她死，我想她好好活下去，至少……至少活著給我一個彌補她的機會……”
沈瑾汐看向賀天，“彌補？她想要的是你的真心愛意，要的是你這個人，賀天，你能彌補給她嗎？”
為什麼她突然間覺得，賀天這死小子居然也這麼渣呢？
賀天這樣的紈絝富二代，以前不知道交過多少女朋友，可那些女朋友大多都是衝著他的錢財地位來的，就算分開也會給對方一筆豐厚的報酬，就像你買了一件貨物，銀貨兩訖，互不虧欠。
可若是虧欠的是心呢？
他要怎麼去償還？
賀天眸底浮出一抹前所未有的荒蕪，他沉默了許久，痛苦的開口；“我不知道，我，我知道我這樣說很渣，可我真的想照顧她，哪怕就這麼一輩子，我也不想放著她不管。”
沈瑾汐搖了搖頭，“你以為你這麼做，就是在彌補她嗎？如果你不能給她想要的，不如從現在開始，就離她遠遠的，她現在已經承受不住任何刺激，一旦手術失敗，她連往後餘生都沒有了，賀天……放過她吧。”
賀天瞳孔急劇收縮，仿佛一道驚雷瞬間劈中他天靈蓋，猩紅目光牢牢鎖定著沈瑾汐，他嘴唇輕輕蠕·動了幾下，卻最終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光陰漫長而又無聲，時間不會永遠停擺不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賀天，此刻卻忽然連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沈瑾汐眼裏慢慢堆積起來一點失望，而後又有些如釋重負一般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緩聲道：“你走吧，不論晚晚是生也好，是死也罷，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她跟前，否則……”
沈瑾汐尾音一頓，斂下眸子，“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瑾汐說完，沒有再看賀天，轉身離開了天台。
賀天僵立在原地，裹著血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沈瑾汐，那深邃的目光裏隱藏著太多東西，比如眷戀執念，比如掙紮糾結……
賀天無力的抬起自己雙手，指骨分明的手指依舊修長好看，可他此時此刻什麼都抓不住，隻有清風拂過，卻留不下一絲痕跡。
他腦子裏一片混沌，到最後，不知道是怎離開天台，離開了醫院，直接去了金碧輝煌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