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冷冷道:“劍在人在,人亡劍毀,你死了,這柄劍也必將與你同在。”
燕南飛長長吐出口氣,閉上眼睛,道:“請!請出手。”
傅紅雪的刀已離鞘,還未出鞘,忽然,外麵傳來“骨碌碌”一陣響,如巨輪滾動,接著,又是“轟”的一聲大震。
本已腐朽的木門,忽然被震散,一樣東西“骨碌碌”滾了進來,竟是個大如車輪、金光閃閃的圓球。
04
傅紅雪沒有動,燕南飛也沒有回頭。
這金球已直滾到他背後,眼看著就要撞在他身上。
沒有人能受得了這一撞之力,這種力量已絕非人類血肉之軀能抵擋。
就在這時,傅紅雪已拔刀!
刀光一閃,停頓。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動作全部停頓。
這來勢不可擋的金球,被他用刀鋒輕輕一點,就已停頓。
也就在這同一瞬間,金球突然彈出十三柄尖槍,直刺燕南飛的背。
燕南飛還是不動,傅紅雪的刀又一動。
刀光閃動,槍鋒斷落,這看來重逾千斤的金球,竟被他一刀劈成四半。
金球竟是空的,如花筒般裂開,現出了一個人。
一個像侏儒般的小人,盤膝坐在地上,花瓣般裂開的球殼慢慢倒下,他的人卻還是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
剛才那一刀揮出,就已能削斷十三柄槍鋒,就已能將金球劈成四半,這一刀的力量和速度,仿佛已與天地間所有神奇的力量融為一體。
那甚至已超越了所有刀法的變化,已足以毀滅一切。
可是,槍斷球裂後,這個侏儒般的小人還是好好地坐著,非但連動都沒有動,臉上也完全沒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個木頭人。
門窗撞毀,屋瓦也被撞鬆了,一片瓦落下來,恰好打在他身上,發出“噗”的一聲響。
原來他真的是個木頭人。
傅紅雪冷冷地看著他,他不動,傅紅雪也不動!
木頭人怎麼會動?
這個木頭人卻突然動了!
他動得極快,動態更奇特,忽然用他整個人向燕南飛後背撞了過去。
他沒有武器。
他就用他自己的人做武器,全身上下,手足四肢,都是武器。
無論多可怕的武器,都要人用,武器本身卻是死的!
他這種武器,本身就已是活的!
也就在這同一瞬間,幹裂的土地,突然伸出一雙手,握住了燕南飛的雙足。
這一著也同樣驚人。
現在燕南飛就算要閃避,也動不了。
地下伸出的手,突然動起來的木頭人,上下夾攻,木頭人的腿也夾住了他的腰,一雙手已準備挾製他的咽喉!
他們出手一擊,不但奇秘詭異,而且計劃周密,已算準這一擊絕不落空。
隻可惜他們忘了燕南飛身旁還有一柄刀!
傅紅雪的刀!
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刀!
刀光又一閃!隻一閃!
四隻手上都被劃破道血口,木頭人手裏原來也有血的。
從他手裏流出來的血,也同樣是鮮紅的,可是他枯木般的臉,已開始扭曲。
手鬆了,四隻手都鬆開,一個人從地下彈丸般躍出,滿頭灰土,就像是個泥人。
這泥人也是個侏儒。
兩個人同時飛躍,淩空翻身,落在另一個角落裏,縮成一團。
沒有人追過來。
傅紅雪的刀靜下,人也靜下。燕南飛根本就沒有回頭。
泥人捧著自己的手,忽然道:“都是你害我,你算準這一著必定不會失手的。”
木頭人道:“我算錯了。”
泥人恨道:“算錯了就該死。”
木頭人道:“這件事做不成,回去也一樣是死,倒不如現在死了算了。”
泥人道:“你想怎樣死?”
木頭人道:“我是個木頭人,當然要用火來燒。”
泥人道:“好,最好燒成灰。”
木頭人歎了口氣,真的從身上拿出個火折子,點著了自己的衣服。
火燒得真快,他的人一下子就被燃燒了起來,變成了一堆火。
泥人已遠遠避開,忽又大喝道:“不行,你現在還不能死,你身上還有三千兩的銀票,被燒成灰,就沒用了。”
火堆中居然還有聲音傳出:“你來拿。”
泥人道:“我怕燙。”
火堆中又傳出一聲歎息,忽然間,一股清水從火堆中直噴出來,雨點般灑落,落在火堆上,又化成一片水霧。
火勢立刻熄滅,變成了濃煙。
木頭人仍在煙霧中,誰也看不見他究竟已被燒成什麼樣子。
傅紅雪根本就連看都沒有看,他所關心的隻有一個人。
燕南飛卻似已不再對任何人關心。
煙霧四散,彌漫了這小小的酒店,然後又從門窗中飄出去。
外麵有風。
煙霧飄出去,就漸漸被吹散了。
剛才蹣跚爬過長街的那隻黑貓,正遠遠地躲在一根木柱後。
一縷輕煙,被風吹了過去,貓突然倒下,抽搐萎縮……
經過了那麼多沒有任何人能忍受的災難和饑餓後,它還活著,可是這淡淡的一縷輕煙,卻使它在轉眼間就化做了枯骨。
這時傅紅雪和燕南飛正在煙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