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瑕笑笑道:“這個我倒是願意賭一賭。”
青青笑道:“我本來也很想賭賭看的,隻可惜我實在很忙,沒空留下來慢慢地泡蘑菇了。”
“丁夫人莫非還認為能夠逃出去?”
青青道:“我的手沒有被縛住,人也沒有被你們製住,為什麼我不能夠離開呢?”
玉無瑕指指小雲道:“因為我們抓住了一個抵押的。”
青青笑道:“對我們來這一手沒有用的,我們一向有個規矩,就是各人自己照顧自己,你若殺了她,我會替她報仇,但是你要我拔下一根頭發來換取她的生命安全,我毫不考慮會拒絕的。”
“無欲則剛,無慮則堅。”
這兩句話誰都會說,讀過幾天書的人,也都會解釋得明明白白,可是能做到這一點卻很難。
誰都有心中的欲望,所以人的意誌才會軟弱。
誰都有關心掛慮的人,所以人的意誌才會動搖。
玉無瑕卻被青青的態度震懾住了,因為她對青青這一派人的了解很深,也知道青青他們確實是有這種規矩的。
她以小雲為威脅,也隻是一個試探而已,她更明白小雲的分量不夠重得叫青青犧牲自己。
可是青青說話的態度,堅決得毫無轉圜的餘地,那說明就是找到了夠分量的人質,同樣地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心的。
因此她笑了一笑才道:“我們要留下丁夫人,不知道有沒有別的法子呢?”
青青道:“沒有。”
玉無瑕道:“如果我們是用武功硬留呢?”
青青道:“那隻能留下我的屍體。”
玉無瑕笑道:“我們對丁夫人的屍體不感興趣,那隻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看來隻有把二位放走了。”
她把懷中的小雲突然推送出去,青青身不由己地伸手接住,跟著一張細巧而巨大的網,迎頭罩下。
是一個漁人裝束的漢子撒出的網,他的網也一直提在手中,青青也很注意這個人,卻沒有想到他在這個時候撒出了網。
江湖上用網為武器的人不多,最有名的一個人叫作快網張三,隻是此人已經是百年前的前輩了。
以後再也沒有聽說張三有何傳人,而這個漢子提的網卻很輕,網線很細很亮,像是一種絲所織成的。
這樣的一麵網分量也一定很輕,質地也許很堅韌,卻不會太大,由於那個漢子離得很遠,青青才沒注意他。
哪知道他的網撒得這麼遠,這麼大,如果沒有個小雲拋過來,她還可以由前麵躥出去。
但是人家都計算好了,拋小雲過來,不是要她去接,而是擋住了她向前的去路。
網落下來,把兩個人捆得死死的,不過青青還是能夠動一動的,她隻動了一下,不是攻擊別人,而是給了小雲一個耳光,罵了她一聲蠢才。
這一個動作似乎是為了泄憤,怪她太差勁而把青青也陷住了。
所以小雲挨了一耳光,低下頭默默地認了。
別的人也以為是這個意思,所以沒有注意到小雲耳朵上的一顆珠環被打得落在地上。
一顆珠子能有什麼作用?
除了屬於那個神秘組織中的人,誰也無法了解的,但是這顆珠子卻發生了極大的作用。
丁鵬是在兩天之後接到通知的。
通知是由兩個人送去的,通知上也很簡單。
“帶著柳若鬆的人頭,到姑蘇城外,寒山寺下,楓橋之側的一條船上,換取兩個人。”
紙條上沒寫是什麼人,上有兩枚耳環,一枚是小雲的,另一枚是青青的。
丁鵬看了信後,把兩枚耳環交給了旁邊的小香。
小香接過來,聞了一聞才道:“是小姐跟小雲的。”
丁鵬看看那兩個送通知的人道:“人落在你們手中?”
一個漢子道:“是的。”
丁鵬笑問柳若鬆道:“你認不認識這兩個人?”
柳若鬆道:“不認識。”
丁鵬把信遞給了他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不認識,這兩位朋友何以非要你的命不可?”
柳若鬆看了看後,臉色卻變了,因為丁鵬的手已經握上了刀柄。
不過丁鵬沒有拔出他的刀,反問那漢子道:“你們也有兩個人來,如果我把你們扣下,要換回那兩個人,不知道有沒有用?”
那漢子笑道:“如果有用的話,就不會派我們來了。”
丁鵬道:“這倒是,看來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那漢子道:“丁大俠不但沒有選擇,而且,還必須立刻跟我們走,如果遲了一步,最多隻能趕上收屍了。”
丁鵬笑道:“柳若鬆,你怎麼說呢?”
柳若鬆硬著頭皮道:“弟子一死能夠換得師母的安全,弟子雖死無憾。”
丁鵬道:“那隻好對不起了。”
說著話他的刀已出了鞘,刀光一閃,柳若鬆呆立不動,眼睛已經閉上,那兩個漢子的臉上已露出了笑容。
鏘然一聲,有人倒下。
倒下的不是柳若鬆,而是兩個漢子中的一個,他的人是從中間分開的。
好快、好淩厲的一刀,等到另一個漢子知道發生什麼事時,丁鵬的刀已歸鞘,笑笑道:“我這一刀如何?”
那漢子嚇得臉色發白,顫抖道:“丁大俠,你這麼做是害死丁夫人了,如果我們有什麼差錯,有兩條命會作抵的。”
丁鵬道:“不,你們的命太輕,抵不上我妻子的,所以我很清楚,我這麼做,隻是告訴你們,你們用錯方法了,我殺人的方法是一劈兩半,不會割下腦袋的。”
那漢子怔了一怔道:“我們隻希望丁大俠殺了這個人,倒並不一定非要割下腦袋不可的。”
丁鵬道:“你能做主嗎?”
那漢子忙道:“不,我不能做主。”
丁鵬一笑道:“所以我才沒把你一起劈了,我要你回去問問清楚再來,同時也告訴對方,要他們最好換個人,假如隻是殺了柳若鬆就能換回我的妻子,那太瞧不起我了,我丁鵬不能做這種窩囊事,值得動刀的人,至少也要一門之長的身份。”
那漢子忙道:“好的,我回去問明白了,再來稟告丁大俠。”
丁鵬笑笑道:“那就快去吧,盡快回來,我實在不放心我的妻子落在別人手裏。”
那漢子回身走了,丁鵬又叫住他道:“你這個同伴的屍體該送到哪裏好呢?”
那漢子道:“大俠如果慈悲,就用副棺材收殮了,我下次來領回去,否則就任意處置了吧。”
丁鵬揮揮手,那漢子狼狽地走了,丁鵬道:“柳若鬆。”
柳若鬆失色道:“師父有何指示?”
丁鵬道:“為了青青,我不惜殺死任何人,可是我沒有殺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柳若鬆道:“弟子愚昧,弟子不知道。”
丁鵬歎了口氣道:“如果你連這個也不知道,那是個十足的笨蛋了,我留下你也沒有用。”
柳若鬆忙道:“弟子一命怎麼能與師母的相比,這隻是對方一個試探而已,真拿了弟子的頭去,也不可能就此換回師娘的。”
丁鵬笑道:“人到要保命的時候,就會聰明起來了。”
柳若鬆不敢再說什麼了,丁鵬道:“對方很可能還會換個殺死你的方式的,到那個時候,我就無所選擇了,因此你要想活下去,最好還是自己想想辦法。”
柳若鬆道:“是!是!弟子一定設法把師母救出來。”
丁鵬笑道:“你若是有這麼大的本事,對方倒可能真的要殺你了,你還是找容易的事情做做吧,第一是設法找到青青被拘禁的地方。”
“是!弟子一定盡力。”
丁鵬道:“這條路也許不容易走得通,因此你還有一條路,就是探出對方是些什麼人,然後跟他們打個交道,叫他們不要把你列為該殺的對象。”
柳若鬆道:“是!是!弟子相信探出他們的下落不難,至於師父說的後一點,弟子認為不必了,隻要知道他們是誰,弟子雖不才,也有辦法對付他們的。”
丁鵬道:“好,那你去辦吧,兩天之後,如果你還是沒有消息,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躲起來。”
柳若鬆一怔道:“躲起來?”
“是的,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這樣對方要我殺你時,我可以用找不到作為推托,如果對方代我找到了你,那就是你的運氣太壞,怪不得我了。”
柳若鬆懷著一臉的惶色去了,雖然沒有人追他,卻像有五六條狗跟在他後麵追咬一般。
小香看看柳若鬆的背影,露出厭惡的神情道:“公子,這個人早已該死了,你為什麼要留著他?”
丁鵬笑道:“他活著有很多用處。”
“他心懷叵測,對公子銜恨至深。”
“我知道,任何人像他那樣,被人從天上踩到地下來,也會滿腹懷恨的。”
“可是他一定會與很多外人勾結來陷害公子的,說不定挾持小姐的人,就跟他也有勾結。”
丁鵬笑道:“有可能。”
“他明知道公子不會受人脅迫而殺他,所以才把自己的名字列在第一個……”
丁鵬道:“假如他真是這樣,他也知道我在第二次就會殺他了,所以我把他遣出去,也是一種試探,如果他跟那些人沒有勾結,他一定會找出那批人的。”
“他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他是個小人,小人有小人的辦法,這一點你倒不可小覷他。”
“如果他找不到呢?”
丁鵬道:“那他就會躲起來,躲得從此不敢再見我,正好把他打發走了。”
小香默然片刻才道:“公子,你相信小姐她們是遭人拘禁了嗎?”
“是的,她的耳環可以證明,這對耳環是我的祖傳之物,送給她作為定情的紀念,若非有特殊的變故,絕不會離身的。”
“我們是否要等柳若鬆的消息呢?”
丁鵬道:“我想不必吧,她跟小雲都是狐,狐具有變化神通,我相信她一定會有辦法通知我,她們在哪裏的。”
小香神色一震道:“對!公子不說我倒忘記了,小姐她們的確已經發出了信號。”
丁鵬一點都不緊張地道:“是嗎?在哪兒?”
小香道:“婢子不知道,但是婢子可以隨著信號,找到她們棲身的地方。”
說著拿起小雲那枚耳環,藏進了懷中道:“公子,叫阿古備車吧,我們立刻出發。”
丁鵬點點頭道:“好,你去吩咐好了,我們一刻後出發。”
他的神態很從容,一點也不焦急,就好像青青跟他的感情已經淡薄到可有可無的程度了。
屋子裏自然還有不少其他的人,他們對丁鵬都露出了深思不解的樣子。
尤其是丁鵬吩咐人備棺收殮那個漢子時,更使大家糊塗,因為丁鵬對用什麼棺木,要穿什麼衣服,以及如何殯葬,指示得很詳細,似乎這個漢子還能引起他更多的關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