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琬的心裏也是猛然一驚,雖說中宗朝堂之上親自拉著他和宗楚客的手,讓兩人結為兄弟,並且告誡宗楚客不要為難自己。但他和宗楚客同殿為臣,自然熟悉這位總宰的性格,知道他肯定會暗中報複自己,可是沒想到這報複也來得太快些了吧?
轉念一想,這中宗的禦駕都還沒有走遠,朝臣百官都在見證,這宗楚客就是要報複自己,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要不他就是膽子也太肥了,公然連中宗的話都不聽了。
所以這時候崔琬也就壯了膽子,並沒有後退,反倒是迎上前去一步,拱手拜到:“原來是宗相,不知有何指教?”
宗楚客此來確實不是找崔琬麻煩的,就是心裏把他恨的牙癢癢,但宗楚客也不會傻到現在找崔琬的麻煩。相反,他回過頭來找崔琬,還倒是想在百官麵前做出一副和崔琬既往不咎的樣子。
放在以前,這斷然不是他宗楚客的做派,但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已經讓宗楚客深深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危機,所以為人做事不自覺間就低調了很多。
尤其是最近韋後似乎對自己也有點意見,先是專寵楊均和馬秦客兩個麵首,處處為他們撐腰,數次羞辱自己這位大唐總宰。後又在得知李隆基赴玄都觀進香之後,直接否決自己要打壓道門的意見,而且派了惠範和尚在燈會上賜福這件事也根本沒和自己通氣。再就是今日朝堂之上,黃門侍郎大肆吹捧惠範,不用想都是韋後示意的,而且韋後還親自在中宗麵前為這個禿驢說好話,擺足了是要力推惠範了,這更讓宗楚客感覺到了深深地危機。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宗楚客意識到必須要為自己留條後路了,以前的時候仗著韋後的寵信無所顧忌,卻沒有想到有一天一旦失去了韋後這個靠山,自己卻又如何在朝堂之上混下去。
所以在朝堂之上,宗楚客已經想好了對策,推出李璐,不讓惠範那麼容易地就得寵,這是他宗楚客的第一步。現在來交好崔琬,顯示他的忠君寬容之心,這是他的第二步。至於第三步,宗楚客卻要打算搞出點什麼事來,讓韋後真正感覺離不開自己。
不過交好崔琬,並不是就意味著要討好崔琬,對於這些又臭又硬的言官的性子,宗楚客心裏十分清楚。這崔琬雖說朝堂之上答應了中宗和自己結為兄弟,但是內心肯定不會視自己為兄長,多半對自己還是看不起。宗楚客就想在百官故意試探一下,激的崔琬露出本意,日後要是對崔琬動手,也好以此為由,說崔琬早有抗旨之意。
所以見崔琬向自己拱拜,宗楚客也拱手還禮,笑嘻嘻地說道:“賢弟,今日奉陛下之命,我等二人結為兄弟,雖是君命,但總感覺缺了點儀式。為兄我癡長幾歲,就想先請賢弟過府一敘,為兄設下香案,咱們昭告天地,正式行那結義之禮,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對於宗楚客其人,崔琬素來無好感,知曉他通敵受賄之事後,更是對其深惡痛絕。今日朝堂之上,中宗執意要讓二人結為兄弟,君命難違,崔琬隻好勉為答應。但若現在要他和宗楚客正式行結義之禮,崔琬卻萬萬不想。
隻見崔琬臉色一變,正色說道:“承蒙宗相抬舉,但是崔琬自知位卑人輕,所以不敢高攀宗相,結義之事,我看就免了吧。”
聽得崔琬果然上當,宗楚客心中暗喜,有了崔琬的這句話,日後自己中宗真要是怪自己報複崔琬,大可搬出這句話來,說明非自己不尊聖命,而是崔琬目中無人。
目的已經達到,宗楚客也不願多說,當下拂袖而去。
雖然有這樣的小插曲,但是比起朝堂上的劍拔弩張來,這可是輕了很多,所以百官們也沒在意,紛紛隨著宗楚客的步伐散去。
含元殿前,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景龍四年的第一次大朝會,就這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