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上哪兒去?”眉姨見她從房間裏出來,隻攥了手機,包都沒拿,快中午了。
雲卿臉色不好,心神也不定,隻是道,“哦,我有點事要去一趟醫院。”
“吃了飯再去。”雲承書看著報紙發話。
雲卿走到鞋櫃邊,彎腰迅速穿好鞋子,“不吃了,晚上我回來吃。”
“這孩子。”眉姨無奈的拉上門,“剛下飛機時差都不倒,這事業有多忙啊,雲先生你也別氣,孩子都這樣……”
嘮叨的聲音隨著電梯門開被隔斷,雲卿沉步走進電梯,下樓。
三室兩廳距離醫院不遠,雲卿還是開了車。
八分鍾的路程三分鍾開車趕到。
下車時,天空一層烏沉沉的雲,花壇邊的雪還有些沒化,被踩髒了,映著整片天地有股壓抑的青灰。
她的眉連同右眼,突突的跳起來。
好像有一根弦一寸一寸的壓緊了心髒,不安的感覺那麼強烈。
快步走路,下意識的,她又低頭把手機打開,去看那張短信裏的照片……看著看著,眼睛都要掉在上麵。
走到兒科檢查樓,人來人往的,潮湧而嘈雜,像是很多蒼蠅在她耳邊飛著跳,打亂著她的思維。
或許,在這幾分鍾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
用跑的,跑到四樓,跨過寫著‘嚴肅’的玻璃門,雲卿淡淡的止住了腳步,呼吸在喘。
她看著走廊那一端,蘇家玉抽出紙巾低頭擦臉。
夏水水站在一邊,表情壓沉,遞過去一瓶水。
雲卿的視線晃開,掃向她們周圍,沒看到男人的身影。
那一瞬間,她的心蹦到半空,好像又緩緩的一墜,她捏緊了手機,靜而輕的出聲,“家玉。”
她其實喊得很小聲,隔了走廊那麼多人,蘇家玉在第一時間就聽到了。
蘇家玉的身形狠狠的一僵,雲卿看在眼裏,她很嬌小,細瘦的側影稍微什麼動作都很明顯。
那瓶遞到她手裏的水,嘭的掉落在地上,濺了一地的水。
雲卿斂下眸光,走過去的步伐就變得有些沉了,但她還是快步走了過去。
夏水水直到水濺到了靴子,才看向蘇家玉,而後,用更快的速度轉頭朝蘇家玉惶然盯著的方向看過來。
“卿……卿卿,”夏水水的語調不自然,兩道黛眉狠狠的壓了一下,朝雲卿快步走過來,“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跟你說明兒再見麼,你……”
雲卿沒有理會夏水水,目光徑直看向蘇家玉變得慘白如紙的臉。
她走到蘇家玉麵前,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我才要說你們倆是怎麼回事?你,女兒病了不告訴我這個當幹媽的,瞞著是什麼意思?”
蘇家玉腳往後退,餘光看向夏水水,她不知道雲卿這麼快就從國外回來了。
夏水水通話也沒告訴她。
“說話。”雲卿輕聲地又開口。
雲卿的淩厲,藏在她不動聲色裏,一般她這麼跟人說話時,那就已經不對勁了。
相處那麼久,蘇家玉知道,因為知道,所以害怕。
她太沉靜,反襯的自己手腳越亂。
蘇家玉張嘴,嘴裏的牙齒就有點抖,隻是避著視線不敢看她,“卿卿,沒什麼事……沒……”
“什麼病?”
夏水水伸手拉住她,“卿,你跟我過來,我慢慢跟你說……”
“我問,什麼病!”雲卿皺起眉,嗓音沉下來。
凍的蘇家玉一震,那雙紅了的眼睛抬起來看向雲卿,雲卿很靜,蘇家玉的淚水嘩然決堤,她閉上眼睛,嘴唇開始劇烈發抖,“遺傳病……卿卿你別問了……遺傳病……我求求你別問了……”
哭聲仿佛砸到雲卿心間的重錘。
她眼神發銳,掃向她們身後長長的走廊,盡頭寫著‘脊髓檢驗’四個大字。
然後,她仿佛是出現了幻覺吧……
她看到裏麵隨著醫生走出來的人影。
西裝革履,低頭,冷峻的臉廓,長腿。
那身影和短信裏那半個背影,漸漸地吻合。
雲卿的呼吸一下子被扼斷了般,渾身開始冷而發抖,因為什麼?
因為不可置信。
顧湛宇啊。
誰告訴她,顧湛宇為什麼會波詭雲譎的出現在這裏?
誰能告訴她?
雲卿啞然發出一聲笑,視線看向蘇家玉,又看向夏水水,一個低頭哭,一個重歎著轉開眼。
顧湛宇在抬頭的瞬間,腳步一頓,很猝然的,都撞到了身旁的醫生。
雲卿特別安靜,筆直地看著他那張臉上,表情變換有多快。
從前抓奸多少次,都不見他如此這般,散發出明顯的慌亂與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