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頰慘白,因為又抽了一管血,兩個醫生把她調整位置,翻個身俯臥,要從脊椎上紮一針。
真的很痛,可她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的一切都要忍耐。
隻是為了……
她抵著枕頭,視線往垂空的衣領裏看下去,看著腹部。
夏水水在門外麵,看到那長長的針紮進去就捂住了眼睛。
二十多分鍾後,雲卿才被擺著側臥好,疼的說不出話來。
夏水水立刻推開玻璃門進來。
女主治醫生把檢查單和試管給夏水水,“等會兒送到醫技樓。”
“好的。醫生,我姐們兒情況到底怎麼樣啊?為什麼一天到晚紮針,這她怎麼受得了?”
醫生的臉上是冷漠無情,瞥了眼雲卿,不明情況就冷聲斥責,“懷孕一個月到處奔波,身體底子差成這樣,先前又用藥,現在不紮針等著四五個月流產啊?還有最重要的是她的情緒,現在是皺一皺眉都能不小心流掉的狀態,你們自己想清楚。”
夏水水一聽脾氣就來,可又不敢得罪了,隻得瞪著眼睛,看著醫生走出去。
一回頭,雲卿臉色白的那垂落的睫毛,幾根都能數的清楚,顫顫的不動。
夏水水走過去也不敢碰她,低聲歎道,“折磨你了。”
“那醫生就是不滿你剛才打電話,你吧,我說了我給你問,你要自己聽結果,這情緒必定波動了,而且我還聽見季少在吼你,怪你怎麼不……”
雲卿歇口氣,歇了好幾口才攢著點力氣發出聲,“水水,你去幫我找,一本醫書,關於術後並發症的。”
“嗯?”夏水水不懂,要那個幹嘛?現在還看的進去書?
她有時候都不能理解卿卿的一些行為,總覺得聰明人就是常人不能理解的,不過她還是點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雲卿的痛緩了點兒,打起精神,“水水,你去跟主治醫生打聽,我配合治療最快什麼時候能下床,我還有事要辦。”
夏水水猶豫,頓了會兒問道,“你是不是要去……”
五天後,雲卿在醫生不太情願的允許下,被準下床。
她清晨做完最後一個檢查,就換好衣服,和夏水水攙扶著出來。
季斯宸的軍車等在醫院門外,他們上車後,司機把一輛悍馬開成了龜速,在馬路上平穩小心的駕駛著。
從婦幼醫院到公安廳,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
到的時候太陽大起,夏水水先下車,打開傘遮住日光,車裏幽暗,怕她一下子下車感覺刺目,她的後遺症,夏水水記得清清楚楚。
適應了光線,雲卿穿著那雙布鞋,慢慢走路。
軍官引著他們去法醫樓,那裏麵有太平間。
本來夏水水不讓的,“那地方陰氣重,你現在身子虛,懷著孕咱們得信一信,我幫你去確認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雲卿還是堅持。
夏水水就沒辦法了,法醫樓的大門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一麵陽,一麵陰,她給她披上了厚外套。
太平間的三樓,季斯宸拄著拐杖等在門口,看到雲卿,男人的眼底壓著深沉,沒說話。
雲卿也沒說話,季斯宸招了下手,就有工作人員把一個冰櫃打開。
雲卿朝冰櫃走過去,走得近了,一股味道刺鼻,夏水水立刻想拉住她。
季斯宸住著拐杖大步走過來,一把按住雲卿的胳膊,神情嚴肅,“已經辨認不清,別看了!工作人員,把遺物拿出來。”
雲卿攥緊兩隻手,眼神盯著冰櫃,看到工作人員戴著手套,把裏麵包好的一袋東西拿出來,攤開在桌上。
季斯宸銳眼凝視,“把識別物件給她確認。”
工作人員就在那套稀碎的襯衣西褲裏麵找,找出來皮夾,泡水的身份證,人像還是清楚的。
雲卿看到了,瞳孔湧動,卻還是搖搖頭,“隻是衣物,說不定他脫掉了……對吧,水水?”
“季少,讓我看一下,我不怕,我知道他腳踝上有個胎記。”她一意孤行,爭取著。
季斯宸抬手刮了下眉心,臉色十分陰沉,抿緊唇半會兒才低聲道,“看不了。”
“為什麼?”雲卿恍恍的問。
夏水水卻像是都想到了,臉色驟然一變。
果然,季斯宸緊皺著眉道,“沒有可以看的,怒江裏大魚多得是。”
雲卿沉默,生生後退了兩步,夏水水扶住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今天來就是一場酷刑,她擔心她的情緒,“別倔了,卿卿,身份證做不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