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風雨來襲(下)(1 / 3)

那一場暴風雨於肆掠了一天一夜才止,然後東溟海便又重回平靜了,依是海風吹拂,海鳥鳴叫,波浪微瀾,魚兒飛躍的度過每一日。

日影漸漸落去,夜幕悄悄來臨,冰輪盈盈掛於中天。

海灘之上仰臥著兩個人,一人手中緊緊攥著一根長鞭,長鞭的一頭纏在另一人的腰間,那人的手同樣握住了長鞭。海水不時衝上海岸,將兩人時而推上沙灘,時而又帶入海裏,而那兩人卻隻是靜靜臥著,仿如熟睡一般,任身子在海中時起時沉。

夜悄悄過去,月漸漸斜了。

海灘上臥著的兩人似乎睡足了,各自有些微的動靜,一個眼皮顫動,一個手指彈跳,然後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漆黑如墨綢的天幕,上嵌無數閃亮的星子,擁簇著一輪殘月,無邊無垠的延展著,令人一瞬間生出一種蒼穹浩潮而自身渺小的卑微之感。

兩人皆有刹那的迷惑,迷於此景之美,惑於此身何處,也在那一刻,兩人同時感覺到了另一人的存在,轉頭,看見對方的瞬間,各自心中暗道一聲:陰魂不散!惡夢不止!

可兩人麵上卻各自浮起一抹親近的微笑。

“幸哉,劫後竟可見到二公子。”一個滿是欣喜的說道,手中的鞭子卻攥得更緊了一分,滿掌的內力蓄勢待發。

“七少能安然無恙實令人心慰。”一個則一臉真誠的道,搭在鞭上的手指尖並起,指間力道一觸即發。

兩人同時也看到了對方的動作,四目相對,各自一挑眉頭,然後皆不動聲色撤去了功力。來日方長,況且此刻不知身在何方,弄得個兩敗俱傷也不大妥當。這一刻,兩人達成共識。

“看來我們是被海浪衝到了這個島上了。”明二解開腰間纏著的鞭子站起身來。

“無一點人氣,估計是個荒島。”蘭七也站起身,將鞭子一收纏在自己腰上,“宇文大公子這根赤龍鞭該是烏金所織,否則焉能如此牢固。”海浪裏竟然沒有衝斷,倒弄得與這假仙成了一根繩上的蚱蜢,奈何……奈何啊!

兩人從海水裏走上岸,第一感覺便是饑渴相交。

兩人互相看看對方,月華星光之下,兩人將對方形貌看得清清楚楚,真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狽,也在此刻,兩人才發現對方五官容貌的完美。

他兩人皆是氣韻攝人的人物,別人看著他們之時總是兩人形而外的氣質先入為主了,反而往往忽略了兩人那張臉,雖知道是生得很好的,但並不引人在意了。而此刻,兩人冠丟發散,衣衫淩亂,一身的修飾盡毀,哪裏還談得上氣韻風度,於是那張臉便脫開了一直籠於其上的氣質,顯山露水般的引人注目了。

兩人看一眼後移開目光,各自暗哼一聲。

妖孽果然都生得一副惑人的好皮囊!

假仙果然都生得一副騙人的好皮囊!

哼完了,各自的肚皮皆發出不雅的咕嚕聲,再對看一眼,省了一番取笑,各自搜查著身上所有能放東西的地方,看看能否尋點吃食出來。

搜了一番後,兩人相對而坐。

蘭七麵前是,一柄白玉扇,數隻精巧的小瓷瓶。

明二麵前是,一枝紫竹笛,數隻精巧的小瓷瓶。

兩人看了看麵前擺著的東西,然後再抬頭看向對方,各自嘴角一陣抽搐。

“二公子可有什麼大補丹的沒?”蘭七撿起玉扇在手,指了指明二麵前的那幾隻小瓷瓶。雖則補丹不算食物,但總能提人精氣。

“在下身體一向好得很。”明二歎一口氣。言下之意自是沒有帶什麼大補丹的。

“唉!”蘭七跟著歎一聲。看看對麵的明二公子,再看看暗黑一片的島,“希望這島上有很多的山雞野兔。”說完這話,似想起了什麼,趕緊又是一番尋找,最後頹然的看向明二,“你的呢?”

明二也想到了,趕忙細找,最後一攤手,無奈的道:“也給衝走了。”

蘭七撫額呻吟,“沒有火石,山雞野兔難道吃生的不成。”

“也許這島上有人家也說不定。”明二樂觀些。

“最好這家人家裏還有幾個年輕美麗可愛的女兒。”蘭七話裏含著顯而易見的譏誚。

“還要有幾個年輕英俊的兒子,畢竟七少身具陰陽兩者。”明二公子豈是光坐著挨打的人。

兩人再對看一眼,各自自嘲了一番,到了這步田地,剛才一番口舌簡直是在浪費自己的力氣,甚是不值。

“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明日天亮了再想辦法。”明二起身。

“是啊,至少要先弄幹這一身衣裳。”蘭七難得附和。

兩人在海灘上走著,然後尋了一處避風的大礁石,各自坐下,先運功逼幹了一身衣裳,然後便是打坐調息,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當然也就忘記了肚子很餓喉嚨很渴。

第二日清晨,兩人同時睜眼。

那時,海上正一輪旭日徐徐升起,圓潤得仿如紅玉,灑落輕柔的暈紅的光輝,為天,為海,為小島,渡上一層淡淡的紅妝,雲彩綺豔飄遊,浪花壯麗翻湧,還有海鳥在雲海之間翩然飛翔。

兩人見此美景,隻覺平生未見,畫圖難書。

“如此壯色,該與佳人共享才是。”蘭七歎一聲,碧眸瞟一眼明二,甚為遺憾的模樣。

明二看一眼蘭七,道:“七少此刻倒算得佳人,予在下來說,倒算得美人佳色共賞。”

蘭七聞言第一反應是低頭審視己身,見一身衣雖有些髒亂,但還是好好穿在身,再左看右看,怎麼也是翩翩郎君一個。

“七少這一頭長發倒是甚少有女子能及。”明二唇邊銜一點笑,空濛的眸子閃過一絲異光。

蘭七抬手撫頭,這才醒起發冠早在海中便被衝落了,一頭長發此刻全披散於身,待要綁起,想了想又作罷,隻是笑笑道:“二公子隻看得見他人就看不到己身嗎?”揚扇指指他自己,同樣是發冠丟了,發散一身。

明二依是從容道:“在下豈能與七少相比,這發披下來……”後麵的話省下了,由得蘭七自己去想。

蘭七本就容色絕美,雖作男子時,任何人看他都是翩翩美男,但此刻一頭墨發披瀉而下,兼之勞累,又久未進食,精氣折損,神情間便有了些倦怠之色,憑添了幾分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