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還問璧月敘蘭因(下)(1 / 3)

那是一名年青男子,手執白玉短笛,身著白衣,外罩黑色披風,腰圍青玉帶,腰下懸一枚龍紋黃玉佩,綴著長長緋色流蘇,白衣領襟袖口上繡著細巧的墨色花紋,黑披風下角紋著白雲風中翻飛如浪。

再觀其容,麵如美玉鳳目修眉,神韻氣度兼有明二的清雅雲無涯的尊貴,眉峰眼角間更有一份兩人都未有的疏狂灑然。

好一個精致又瀟灑的人物!

人人心中暗讚。便連列熾楓都睜眼看了一眼,然後又繼續閉目養神。

隻是,這人是誰?

人人疑惑。

那玉笛男子對於眾人的打量泰然自若,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在“蘭因璧月”上。

“幸好,幸好,沒有來遲。不過,若是因為在大海中迷失了方麵而遲到,那也是情有可原,不能怪我的不是麼。”隻見他自言自語的說到,一邊說一邊往裏走來,人群中自動為他分出一條路來。

“不知閣下是哪位?來此又有貴幹?”雲無涯抱拳問道。

玉笛男子立於階下,輕輕一笑,道:“我當然是來取回‘蘭因璧月’的。”

“啊?”眾人聞言嘩然。

廊上坐著的戚十二卻目光奇異的看著他。

而此時,石階上又衝上來些東溟高手,一個個氣喘籲籲形容狼狽,顯然是在追趕這人卻沒追上。

雲無涯揮手,那些人退下。

“本少都沒有碰過的,他竟然大模大樣的說要取回。”蘭七喃喃道。

明二目光在玉笛男子身上一轉,則道:“你我要闖上這峰頂也不難,隻是要如他這般輕鬆卻是難。”

“還有,我還是來給你送信的。”玉笛男子又道。

“哦?”雲無涯看著他。

“我來這之前去了一趟帝都,跟皇帝借了二十萬大軍,他答應了。”玉笛男子輕輕鬆鬆的道,“英州的徐將軍,天州的程將軍,他們已屯兵於東溟海邊,我離開之時囑咐他們,若我一月內不回去,他們自可出兵東溟。”

啊?

玉笛男子這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卻是巨石投水,驚起浪濤千重!

這消息太過突然太過出乎意料之外,眾俠已連驚呼都沒有了,隻是瞪大眼睛看著。

便連雲無涯也一臉震驚。

皇朝的皇帝要發兵東溟?

皇朝大軍即出東溟海?

若皇朝大軍真到了東溟島來,那……

形勢又是頃刻轉變,皇朝眾俠又見生路。

“以東溟之國力兵力,遠非皇朝之敵,所以今日之事就此作罷,也請你永遠打消入主皇朝之念。”玉笛男子依是輕輕鬆鬆的模樣,仿佛隻是在話家常,偏生無一語不是讓人心跳如鼓的。“否則,皇朝大軍至,東溟必如五百年前的北海一般,頃刻崩亡。”

雲無涯目光緊緊盯著他,半晌後才沉沉問道:“你是誰?”

讓他手中握住的頃刻化為烏有,至少該知道敗於何人之手!

玉笛男子卻未答,隻是道:“前人前事已成曆史,論是非功過,不過枉然,何不看而今?東溟海中,自成王國,百姓安樂,何苦再抓空想,世代徒勞。再且……”他鳳目專注的看著雲無涯,眼中似有光華跳躍燦然非常,“自己做不成的事達不成的願,便寄托在後世子孫身上,在我看來,那不過是累及後人遺禍子孫的愚行。自己該做自己喜歡的、自己能做的事,而不該去做什麼父輩祖宗們想要我們做的事,那一樣是愚行!”

雲無涯終於動容,他怔怔的看著玉笛男子。

這人,這話,是專門為他而說?

仿佛間,覺得背上已背負了半生的千斤重山,隱約似有鬆動之象。

“現在做的事,真是你心中想做的?”玉笛男子看著雲無涯,認真的問他。

那雙眼睛不似蘭七的帶著蠱惑,那雙眼睛卻一樣的極深,偏生又極清極亮,仿似可一眼望到底,望到天,望到海,望到萬水千山。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雲無涯有片刻的恍惚,然後不由自主道出:“一人一酒,一劍天涯。”

玉笛男子微微一笑,指間玉笛輕輕一轉,收起了,那儀態動作無比的瀟灑寫意。“放開舊事,自可逍遙。”說著,他轉頭望向身後,“可以替你下決定的人來了。”

眾人不由都跟著看過去,果然,便見明嬰、明落、蘭曈、蘭曨走了上來,他們身後一人一身紫紅袍子,頭戴王冠氣宇不凡,再後則是許多的明、蘭兩家屬下,人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有些傷痕,但顯然並不重。

眾人約莫明白了,這穿紫紅袍子的人便是東溟之主北王。

“大王!”屈懷柳、萬埃驚叫,屈懷柳因捧著“蘭因璧月”沒動,但萬埃與幾名東溟高手一見便迎了上去,卻被明嬰、蘭曨一劍攔下。

北王與雲無涯隔著人群,遙遙對視一眼。

“看來,這事就要這麼了結了。”蘭七側首看向明二,“二公子失不失望?”

明二眉頭微揚,看著蘭七,道:“七少呢?”

蘭七目光掃一眼眾人,淡淡道:“無可無不可。”

明二隻是一笑。

玉笛男子看著北王,臉帶笑容,聲音清揚,道:“皇朝大軍已於天州、英州待發,不知北王是願戰,還是願今日恩仇盡泯?”

北王聞言不由看緊雲無涯,得到肯定後,眼中瞬即生出憤恨之色,狠狠看向玉笛男子。

玉笛男子一派泰然,問:“北王意下如何?”

北王不答,重將目光看向雲無涯。

可那一刻,雲無涯麵上卻不露絲毫情緒,無悲無喜,亦無怒無恨。

北王袖中的拳緊緊一握。其實當知道四城中皆藏有明、蘭兩家之人,當明、蘭兩家之人現身北闕宮時,他便已知大勢已去,此番又將是徒勞。隻是,他如何能甘心認敗!可是,此刻……目光掃視一圈,半晌後,他重重歎一口氣,道:“本王還能有選擇嗎?本王總不能讓東溟全島的百姓都喪於皇朝大軍鐵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