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瞧著他,目光充滿了讚賞之意,像是深深以他為驕傲--每個少女都希望自己的情人慷慨、熱情而仁慈。小魚兒為了求生,雖然也做出過一些不擇手段的事,但卻有一顆對人類充滿了熱愛的仁慈的心。
過了半晌,憐星宮主才緩緩道:“現在她已不能殺你了,你放了她吧。”她說這句話時的口氣很奇怪,非但絲毫沒有勉強之意,而且竟像是個局外人在勸解似的。
小魚兒瞧了她兩眼,什麼話也沒有說,就拉著蘇櫻,走到那機關樞紐的所在之地,憐星宮主竟沒有跟來。
他們忍不住要下去瞧瞧,但他卻再也未想到邀月宮主竟真的留在那石室中沒有出來,而且反而已靠著石壁坐下。
憐星宮主正遠遠站在一旁,出神地瞧著她,麵上的神情看來既有些驚奇,又有些欣羨,甚至還有些妒忌。
小魚兒愈看愈覺得奇怪,憐星宮主的表情雖奇怪,邀月宮主的臉色卻更奇怪,她一張臉非紅非白,竟已變成透明的。燈光映照下,她肌肉裏的每一根筋絡、每一根骨頭,都仿佛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張絕頂美麗的臉,竟變得說不出的詭秘可怕。
蘇櫻駭然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已經……已經走火入魔了?”小魚兒搖搖頭,還沒說話,憐星宮主已悄悄退了出來,站在那裏癡癡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蘇櫻和小魚兒就在她對麵,她也像是沒有瞧見。
小魚兒不住搭訕著道:“一個人的臉會變成透明的,這倒也少見得很,這難道也是你們練的功夫麼?”
他見到憐星宮主如此模樣,以為她絕不會回答這句話的,誰知憐星宮主雖然還是沒有望他一眼,卻緩緩道:“不錯,‘明玉功’練到最後一層,就會有這種現象。”
小魚兒試探著問道:“那麼,這種功夫一定很厲害了?”
憐星宮主道:“這種功夫共分九層,隻要能使到第六層,已可與當代第一流高手一爭長短,若能使到第八層,就可無敵於天下。二十年前,我們已練到第八層了,本來要將這功夫練到第八層,至少也得要花三十二年苦功,但我們卻隻練了二十四年,這進境實已超越古人,我們以為最多再過四五年,就可練至巔峰。”
小魚兒知道她談鋒已被引起,就不再開口,隻是靜靜等著她說下去。過了半晌,憐星宮主果然又歎息著接道:“誰知這二十年來,我們的功夫竟一直沒有進境,竟似已隻能到此為止,再也無法更上一層樓。”
小魚兒又忍不住地道:“但你們……你們為什麼練不成呢?”
憐星宮主凝注著小魚兒,許久沒有說話,像是在考慮是否應該回答他這句話,小魚兒也隻有沉住氣等著。又過了很久,憐星宮主終於長歎了一聲,緩緩道:“這乃因前二十四年,我們練功的時候心無旁騖,但到了後二十年,我們卻也像凡俗中人一樣,也有了煩惱和痛苦,再也無法像以前那麼專心一意了。”
小魚兒默然半晌,喃喃道:“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他忽然停住了話聲,憐星宮主的臉色漸漸又變得蒼白,隻因她發現小魚兒已猜出二十年前令她們煩惱和痛苦的是什麼事了--二十年前,豈非就是她們第一眼瞧見江楓的時候?
蘇櫻忽然道:“現在……現在邀月宮主莫非已練到第九層了麼?”
憐星宮主道:“不錯。”她目中又露出一絲羨慕和妒忌之色,幽幽道:“我實在想不到她苦練二十年不成,居然能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練成了,我……我實在為她高興。”
小魚兒咬了咬嘴唇,笑道:“這隻怕是因為我幫了她的忙。”
憐星宮主歎道:“隻怕正是如此,因為她被你困在那地方之後,才真的斷絕了生機,到了這種時候,人的思想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變化,也許在一刹那間,她便已豁然貫通了,她自己隻怕也想不到會有這種意外的收獲。”
外麵的開山聲還在不停地響著。小魚兒耳裏聽得這“叮叮咚咚”的聲音,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邀月宮主若已真的天下無敵,此番出去後,他的日子隻怕更難過了。
誰知就在這時,開山聲竟然又停頓下來。蘇櫻和憐星宮主不禁為之悚然失色,忍耐著等了很久,隻望這聲音會再度響起。但她們卻失望了。
過了一天,外麵還是連絲毫動靜也沒有,這一天簡直比一萬年還長。這次連小魚兒也無法猜得出,能令十大惡人住手的實在不多。現在他們根本已毫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