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學軍還在四處打聽吳小美是誰。他甚至通過一個人在公安局戶籍科查了查,全縣沒有一個叫吳小美的。
越找不到她,尹學軍越恐懼。
所有人死了都要埋在地下,而那棵樹是吳小美的墓。尹學軍甚至懷疑,那棵樹中間是空的,裏麵站著一具女人的屍體。
如果那塊石頭正巧是那個高三學生上吊時蹬落的,尹學軍也許還不會這麼害怕。可是,他們進北山的時候,那個高三學生已經吊死半個月了。那麼,那塊石頭是怎麼滾下來的呢?
想著想著,他漸漸明白了——它是在為那個叫“吳小美”的女人尋找下一個目標!
他的心理矛盾起來,又希望找到她,又害怕找到她。
他提心吊膽,一天比一天神經兮兮了。白天走廊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天黑之後有人輕輕敲門,半夜裏宿舍裏的同學起夜……都會讓他的心縮成一團。
這天,學校請來一個參加過聖保羅美術大展的畫家座談,還沒有結束,尹學軍就一個人離開了。
他剛剛走出梯形教室的門,後麵就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嚇得一哆嗦,回頭看,是一個本地同學。
他神秘地說:“我表弟和姚三文是同學,他了解情況。”
“你表弟在哪兒?”
“他還在四中讀書啊。”
“他叫什麼?”
“郭昊。”
“他在那個班級?”
“高三三班。明天你直接去找他吧。”
尹學軍還想問點什麼,那個同學已經轉身回到了梯形教室。
這一夜,尹學軍又失眠了。他希望明天從郭昊的嘴中得到這樣的信息:姚三文之所以自殺是因為半個月前他被班主任侮辱了一頓,或者是到醫院檢查發現染上了性病……
郭昊是個很文弱的男生,戴著一副眼鏡,他的聲音很小。
他帶著尹學軍來到學校的圍牆外,說:“你想問什麼?”
“姚三文是怎麼死的?”
郭昊壓低了聲音,說:“因為他碰了一塊不該碰的石頭……”
姚三文、郭昊、孫景龍是班裏成績最好的三個男生。這一天周末,他們結伴到北山玩。到了那個黑洞洞的隧道前,三個人誰都不敢第一個走進去。
郭昊說:“咱們……回去吧。”
姚三文說:“都走到這裏了,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他朝裏頭看了看,說:“咱們玩石頭剪子布,誰輸了誰走在前麵。”
另兩個男生都同意了。
第一次姚三文出的是石頭,郭昊出的是剪子,孫景龍出的是布。三人彼此相克,沒分出勝負。
第二次姚三文又出了石頭,孫景龍也是石頭,郭昊出的是布,他贏了,被排除,剩下姚三文和孫景龍繼續賭。
第三次就要見分曉了。姚三文和孫景龍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過了一會兒,他們同時伸出手來——姚三文出的還是石頭,而孫景龍出的是布。
姚三文輸了。他三次出的都是石頭。
郭昊幸災樂禍地說:“你三次都出石頭,肯定要輸的。”
姚三文裝做無所謂的樣子說:“沒什麼了不起,我先走!”說完,他一頭就鑽了進去。孫景龍隨後跟了進去。郭昊走在最後麵。
三個人走出了那條黑暗的隧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從那時起,姚三文似乎有些輕狂了,他一直走在最前麵。
他們下了那條羊腸小道,又爬上那個平緩的山坡,看見了那塊平地,後麵的山勢突然陡峭起來。那塊平地上,長著一棵孤獨的樹,看起來它年齡很大了,又高又粗,葉子密密匝匝,深不可測。樹的周圍是茂密的荒草,還有一堆石頭,好像有人曾經要踩著它們摘到樹上的什麼。
姚三文像猴子一樣爬了上去,踩著那堆石頭,去抓那根橫生的樹枝,卻夠不著。
郭昊和孫景龍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他。
他跳了幾下,還是差一點。最後,他爬下來,四處看了看,終於看見荒草叢中扔著一塊石頭,他把它搬起來,摞在最上頭,又一次爬了上去。
孫景龍突然喊了一聲:“別動它!”
這時候,姚三文已經爬上去了,他轉過頭來說:“怎麼了?”
孫景龍的眼裏閃出恐懼的光,他說:“你快下來!”
姚三文左右看了看,好像感覺到有什麼不對頭,他麻利地爬下來,來到孫景龍跟前,:“你一驚一乍的,到底怎麼了?”
孫景龍想了想說:“沒什麼……”
“那你喊我幹什麼!”
“我們還是離開這兒吧。”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