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敬業埋頭吃菜,搖搖頭。

“你媽剛才說的那個是你嗎?我怎麼覺得跟你渾身沒關係呢?”

銷售部另一個年輕人連連點頭,拍著肖敬業的背道:“據我所知,他一天說的謊話比我一年說的都多!”

何琳置身於喜宴的喧囂中,卻沒有感染到多少歡樂的氣氛,左邊的薑嵐在跟肖敬業鬥嘴,右手的小夏也在跟許維桀低聲聊著什麼,她周身好像給一個透明的玻璃罩子罩住了,隔著一層膜看外麵,那些熱鬧都與她無關,她隻在她自己的世界裏。

以前她也沉靜,但沒有這麼多愁善感,也許是觸景生情。

仿佛為了挽救她的無聊,手機在包裏響了起來,她因為狀態始終遊離在話題之外,立刻就聽到了,翻出來看了一眼,居然是方好。

心頭一陣猛跳,她立刻朝包廂外走,想找個清淨的地方。

許維桀偶一回頭,瞥見何琳低著頭接電話,臉上表情莫測,便有些出神,連小夏說了什麼也沒聽見。

“Helen這兩天好像有什麼事?”他醒覺過來才狐疑地問了一句。

小夏跟他說了好一會兒話,心裏的別扭也早就褪卻,麵對自己心儀的人,女孩子就是這麼好哄,甚至根本不需要哄,自己就能給自己找來一堆跟他冰釋的理由,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遠遠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還是國源的事吧。”小夏敷衍地說:“下周就要去做演示了,翟副總逼得緊,連趙總都很緊張。”

許維桀直覺跟公事無關,但他還是沉吟著點了點頭。

方好在電話裏又是一番拉扯,何琳越聽心裏越有種不詳的感覺,最後,方好明白沒法再拖了,終於吞吞吐吐道:“何琳姐,季傑那邊,他的意思是,他現在還,還不想考慮這個問題。所以,我,我又給你物色了一個,這次……”

沒等她說完,何琳就打斷了她,“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真的不用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方好還是聽出了一絲失落,女人的嗅覺是異常靈敏的,尤其在這方麵,她很歉疚,囁嚅著說:“對不起。”

何琳一哂,“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本來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我最近也挺忙的,公司在打一個大單,不能不上心著點兒,也的確分不出身來。”

方好見她一力推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反複地抱歉跟安慰著何琳,殊不知,這番話她說的越多,何琳隻會越覺得難受,好像自己真的很可憐。

她不得不借個由頭早早掐斷了電話。

回到位子上,麵前的小碗裏盛了一碗溫熱的魚翅羹,許維桀正頭也不抬地在替小夏盛,嘴上道:“魚翅羹要乘熱吃,否則會很腥。”

對麵的同事紛紛嚷,“Frank不能這麼露骨,光替女士盛,不行,也得給我們來一碗。”

許維桀也不起身,隻把嘴朝肖敬業一努,“老肖,趕緊起來待客!”

肖敬業正在跟年輕人聊“腎虧“的話題,揮揮手敷衍道:“到這兒就跟在家裏一樣,都得自己解決!”

扭頭又眉飛色舞地說開了,“足浴中心有這麼個理論,如果你腎虧,按摩到腳的這塊穴位,”他說著,把自己腳抬起來虛虛做了個比劃,“就會覺得非常疼!”

他把腳放下,“所以你們去足浴房看好了,隻要是按到那個地方,所有男人無一例外,統統是這個表情——”

他臉突然一肅,渾身緊繃,唯有嘴角抽-搐,一副忍疼不要命的神色,大家都被他逗得大笑起來,連小夏都有些臉紅。

唯有薑嵐不解,“為什麼要這樣啊?疼的話叫出來不就完了嘛!”

肖敬業神色怪異地湊近她,“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真傻。”許維桀樂不可支地替她答。

“男人嘛,都好個麵子,明白了吧!”肖敬業打著哈哈道。

薑嵐這才恍然大悟,“啊!我懂了!”懂了之後就嗬嗬傻樂。

何琳也跟著大家一起笑,她突然覺得很需要這樣的熱鬧,來填補她內心的虛空與落寞。

同事們難得這麼齊全地聚在一起,說笑話顯然不盡興,到後來總躲不過要拚酒,何琳是領導級別的人物,敬酒的人多,不知不覺間,她就喝多了幾杯。

無意中,她瞥見許維桀虛虛地望著自己,眸中流露出擔憂,她忽然百感交集,有種想把自己灌醉的欲望。

不過這一次,許維桀沒有出麵阻攔她。

於是,在酒宴結束時,她已然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