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創九點鍾上班,時間尚早,夠他們從從容容吃頓早餐的,盡管各自心裏都無法真的從容。
許維桀烤的麵包很香,隻是何琳食不知味,她在腦子裏來回籌措著該如何就昨晚自己的“不當”言行跟許維桀表個態,以免他誤會,兩人畢竟是上下級關係,還得在公司裏共事。
“Frank!”她很突兀地喚了他一聲。
“嗯?”許維桀手舉一片麵包停在半空中,不解而期待地望著她。
“那個,昨天我喝醉了,我…….”她感到極其尷尬,象一個做了錯事去向老師承認錯誤的小學生,而最令她難受的是,此刻她麵前的人早已不是小學裏那個慈愛的女老師。
許維桀看著她結結巴巴不成話語的模樣,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繃臉,頓了片刻,他擱下麵包,抽了張紙巾擦擦自己的嘴角,很無所謂地道:“你不用這麼感激我,不就是在我這兒借宿了一夜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別說你是我老板,就是一般同事喝醉了,我也不可能就手把她丟街上不管!”
何琳愣住,有點回不過味兒來。
許維桀看看表,向她示意,“還有半個小時就到點了,得趕緊。”
“哦。”何琳如夢初醒,又喝了兩口牛奶,自己都有些糊塗了,“我昨天晚上,沒……出什麼洋相吧?”
許維桀看著她不安的眼神,笑了笑,“喝醉的人都那樣。”
她的一口氣立馬又提了上來。
“不過你酒品很好,除了睡覺,什麼反應都沒有。”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她半張著嘴,仔細琢磨他話語的可靠性,又看了看他。
他的眼睛異常純淨,既沒有狡黠,也沒有調侃,這樣一雙眼睛,讓人無法相信有謊言的存在。
何琳一時有恍若夢中的感覺,如此說來,她腦子裏裝著的那些讓她眼熱心跳的片段都不過是自己潛意識裏的臆造罷了!
她笑了下,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心頭終於感覺到了輕鬆,還有一絲微妙的失落。
“謝謝。”她真心實意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他沒看她,轉過頭望了眼窗外,陽光很好,是個好天。
何琳完全恢複了自然,就像一隻機械鍾,被檢視無誤後,重新上了發條,每一步都有條不紊起來。
她匆匆結束了早餐,起身收拾自己的東西,“我得先回趟家,換身衣服。”
許維桀坐在椅子裏慢悠悠地繼續喝牛奶,“要送你嗎?”
“不用。”她很快地說。
他料定她會這麼回答,也沒堅持,隻道:“路上小心。”
坐在出租車裏,何琳仍然有種恍惚和不確定的感覺,難道所有的意識都是在她夢中進行的?!
不過以她對許維桀的了解,他似乎不是那種有了什麼會說什麼都沒有的人,他慣於調侃別人,如果她出了醜,他望著自己的眼神還能那麼淡定清澈麼?
她輕輕籲了口氣,勒令自己不再瞎想,對腦子作了強硬的清空,又把工作上的事一條條理了一遍,這才感到踏實了不少。
然而,踏實之餘,還是感覺到了一絲無法言說的悵惘。
哪怕回旋在心頭的那些意識都是虛幻的,沒有真的發生,可是——她怎麼會對自己的一個下屬有感覺?!